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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小说>出家前怀了殿下的崽 > 11(第1页)

11(第1页)

夕阳落在寺庙金黄色的屋顶上,铺陈出一种陈旧安详的光泽。这光泽看上去如此亲切,那时,每年秋天,总有许多台州黄岩来的割稻客人打着背包,戴着草帽,到我们村里来割稻子。那时,我还在世的父亲便和这些来自台州黄岩的割稻客一起,握着镰刀,弓着身体,在稻田里收割成熟了的稻穗。烈日下,风吹过来,整片整片的稻田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而我,总喜欢坐在山坡的杨梅树上,远远地看着。虽然我心底里也热爱这壮阔的丰收场面,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将来也在这样一片泥泞的稻田里。

此刻,阿宏叔就站在我身后,他正拿着剃刀给我刮头。刀片和发茬接触时,发出均匀粗糙并富有弹性的声音。阿宏叔示意我将头低下,他要刮脖颈后的发茬。我便低下头,看着大殿前鹅卵石铺就的道地。天上的云迅速地流动,道地上的光影也便随之幻灭,构成各种奇特的图案。看着看着,我觉着自己似乎是掉进了那些图案里面。顿时,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流动,空气、声音、光,甚至人、房子,所有的东西都在飞快地掠过,只有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嘴巴突然张开,一些声音便兀自从里面跑了出来。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

我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起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念什么,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终于,我听明白了,我在念《楞严咒》。这是奇怪的事,虽然平常我也会时不时地翻翻那本《楞严经》,并念上几句,可我却从来没有这样完整地背过一遍。没想到,此刻一开口,就像有另一张嘴巴长在我身上一样,我竟然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将楞严背诵了下来。

我能感觉出阿宏叔的诧异,当我念出第一句时,他就听见了,他的手一抖,几乎将我的头皮割破。随后,他便停住了刮头的动作。一直等我念完,似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重新拿起剃刀,将我的头剃完。

次日,吃过午饭,从外面叫来的水陆僧人便陆续赶到了寺里。大概两点钟左右,僧众们开始净坛。净坛其实就是清场,佛事中僧人们做的经忏是给神佛专用的,所以坛场里其他无关的东西,都要清理出去。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好比一个很大的领导要来检查,公安城管就会提前将那些不合适的人赶走。

阿宏叔穿了一身崭新的袈裟,新袈裟将他的皮肤映衬得愈发白晳。其实,小时候,他便是个漂亮的人,一双眉目细长,带着些女相。他喜欢唱越剧,《桑园访妻》、《五女拜寿》,大段大段的唱词,他都倒背如流。他唱越剧的时候,还喜欢伸个兰花指,很妩媚。其实,阿宏叔做和尚,有着天生的优势。就好比明星,对于那些信众来说,和尚其实就是明星。大家都喜欢漂亮的和尚,也愿意为漂亮的和尚花钱。

净过坛,又过了一晚,这日凌晨四点,叫醒的钟声敲响。我整理僧服,随着僧众们一起前往大殿。阿宏叔早就已经在大殿里了,他站在佛前,垂着眼角,冷冷地盯着每一个进入大殿的僧人。虽然阿宏叔之前提醒过我,这场佛事规模很大,可能和我以往参加过的佛事不同,但我还是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些忐忑起来。大殿里黑压压地站着五十多名僧众,神情凝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僧人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大殿内还有一种嗡嗡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盘旋。我站在那里,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瞬间,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卑微感,似乎只有我,才是这大殿里最名不副实的一个。我扭头去看阿宏叔,我试图从他那里获得一些鼓励。我看阿宏叔时,他也正好看我,我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可让我失望的是,他却丝毫没理会我,冷冷地一瞥,又转到别处去了,就像我们从来不认识一样。

阿宏叔是这场佛事的维那。据说,以前大庙里有三个人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一个是住持方丈,一个是僧值,另一个便是维那。住持方丈自不必说,寺里最大的领导,统管所有事务。僧值和维那便是方丈的左膀右臂,其中僧值管的是僧人们的生活和言行规范,有点类似学校里的教导主任。而维那,则是总指挥,他的职权要远远大过僧值,无论是庙堂里的收取开支,还是佛事时的唱念做打,都由他一个人安排负责。当然,这是老规矩,现在的寺庙早没了那么许多讲究,就像阿宏叔,平日里是住持,佛事时,便又成了维那。

阿宏叔做维那是合适的,因为他嗓子好,形象好。佛事上,维那就相当于合唱团里的领唱,他单枪匹马地站在众多僧人对面,一开口,便要能定住场。佛堂上,如果僧众里有人荒腔走板,维那便会重重念上一句,这样,既能遮掩错句,又能提醒僧众集中注意力。一场佛事,维那做得好了,整个佛事便好了。就像一场演出,表演的人相貌好,嗓子好,香客便觉得这场佛事做得成功,钱也花得心甘情愿。

僧众们来齐了,十几个斋家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领头的斋家捧一个龙头香炉,虔诚地跪在地上。虽然都是出过钱的斋家,但并非所有人都有捧龙头香炉的资格,一般这样的场面,都由出钱最多的人领头捧香炉。在斋家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叫作香丁。香丁都是这些场面上的老手,会引领着斋家如何礼拜,如何上香。

斋家进来了,大殿内又是一阵静默。几十个人挤在这大殿里,却是悄无声息。殿内像是装了某种消音器,太安静了,这安静古怪而又可怕。我站在一边,感觉一种莫名而巨大的东西,突然迎面向我压了过来,让我几乎无法透气。我开始觉得冷,先是脚,然后是身体,最后是脑袋。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但很快,这种突如其来的冷又迅速逃离,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从头到脚,都变得滚烫,热汗淋漓。我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渴望着有什么声音能将这安静打破,这逼仄的气氛让我几乎晕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鼓声起了,一声接着一声,我仿佛能看见大殿里某种坚固的东西被这鼓声给敲碎。最后,从某个地方,有新鲜的空气漏进来,在殿内翻转,穿行。我忍不住抖动了一下身子,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我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同大病初愈一般,虚弱而又舒畅。

鼓声起了,很快便要诵念佛经了。我将双手合十,等待着庄严而又美妙的诵念开始。

停!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就像在殿内凭空打了一个霹雳,嗡嗡地回响个不停。我惊吓般地抬头去看,原来是阿宏叔,是他叫的停。大殿内的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所措,眼巴巴地望着阿宏叔。阿宏叔紧皱眉头,伸手指着敲鼓的那个僧人。

你在做什么?

那个胖大的敲鼓僧人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搞懵了,举着鼓槌,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爹是被牛角顶死的吗?

那个僧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既然你爹不是被牛角顶死的,你为什么要将牛皮鼓敲得这么重?

听到此处,大家才明白了阿宏叔的意思,原来他是嫌这敲鼓僧将鼓敲重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你注意轻重注意轻重,可你怎么就教不会?为什么诵念前要敲鼓,那是用来定调的。你调子定不好,这一堂佛经叫我们怎么念?

敲鼓僧站在那里,不敢应答,握着鼓槌的手抖个不停,一张圆脸憋得通红。

重新来过。再敲不好,换人。

在阿宏叔的厉声斥责下,鼓声重新响起。这一次,敲鼓僧不敢分神,努力控制着鼓槌的轻重。终于,在鼓声中,阿宏叔开腔诵念,随后,僧众们的诵念也跟着起来。一时之间,大殿内的诵经声层层叠叠,此起彼伏。而我,站在人群中,却始终无法集中精力,紧张、迟钝,经也是念得频频出错。虽然,我的声音在众人的诵念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但我还是担心会被阿宏叔听见,然后他会再次叫停,像对待那个敲鼓僧一样,毫不留情地将我从人群中提溜出来。我觉得有些恍惚,这心慌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就像我在街上骑三轮车时,总是害怕那些交警会突然从某处冲出来,将我的钱和车全部给夺走。

我站在人群中,突然觉得毫无意义。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受这样的罪?我为什么来这里,不就因为我不喜欢外面的压力,想在寺庙里寻求片刻的安宁吗?在外面每天,我都得承受各种压力,我还得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就像头上顶了一碗水。我厌恶这样的笑话,厌恶透了。如果我能承受外面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做空班,我在外面做别的事不也一样吗?

就在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回去,我不做和尚了,这并不是个适合我待的地方。

早课后,我去禅房找阿宏叔,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阿宏叔耐心地听我讲完。此刻,他显得那么温和而谦卑,与之前佛堂上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是不是觉得我太严厉了?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或许你觉得我不讲人情。可是,你看看那些僧人形形色色的,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和尚。如果我没有威严,讲了人情,那佛事还怎么维持?要知道,做佛事的钱,都是斋家们布施的。你也看见了,他们就站在大殿上,你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在监督,看他们的钱到底有没有白花。我是这个庙的住持,如果佛事做不好,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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