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澈道:“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能除一切苦厄。”隗隗道:“何除?”常澈道:“持戒除贪,戒能生定,定力深厚,贪心不起,定力更进,断灭嗔心,智慧显露,愚痴障除,正见正行,净化身心,因次第修,证果不远。”
常澈道:“凡事皆有因果,汝有今番恶报,皆由恶因起。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谁能知者,独佛知耳。教语开示,信行者少。生死不休,恶道不绝。如是世人,难可具尽。故有自然三涂,无量苦恼,辗转其中。世世累劫,无有出期。难得解脱,痛不可言。”
聂慎道:“姑娘,刚刚你提及白石郎,盗取佛骨舍利,都是怎样的一回事情,倘能讲出,尊师或能帮你。”常澈叹道:“汝既闻佛法,何故不解,因果循环、苦乐自当,无谁代者,倘无悔过向道心,谁能渡他。”女鬼道:“白石郎是麝江,也称白石溪的一位水神。当地百姓祭祀他,有一首歌谣。”鬼隗隗唱道:“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渐渐眼前出现一清潭,两旁都栽种着松柏,绿柳鲜花,湖水青幽幽、蓝靛靛,两鬼女俏丽油壁车前。鬼隗隗自龙化人,两鬼侍飘飘渺渺到鬼隗隗前,露出郁郁一笑。幽幽朝常澈施礼。常澈、聂慎随鬼隗隗踏进油壁车内,车轮不沾地、悄无声息没到秋潭内。眼前出现一宫殿。耀眼夺目,能照人影,屋前载着一颗颗红树,都同柳树一般。常澈随鬼隗隗踏进宫殿,有水妖扭着腰肢迎上前,刚刚落座,随身的一侍女端一盘糕点、一壶茶来到。
鬼隗隗道:“请用。西湖龙井用泉水冲泡。”常澈尝一口,笑道:“姑娘邀我到此,将事情都道出吧!”鬼隗隗用袖擦拭眼泪,扭扭捏捏,似有难言隐。一双角髻、满脸青涩的丫鬟道:“主家不愿讲,我给您讲。”
鬼隗隗装模作样,欲拽丫鬟裙摆,丫鬟轻巧躲闪道:“我家的秋潭和白石郎居住的白石溪,也就是那条麝江是相隔不远的,因两家隔得近,难免有接触,一来二去,我家家主遂同白石郎有了夫妻之实。”
聂慎道:“哦?既然都攀上水神,如何落魄到此。”丫鬟道:“你们刚刚到的森林是松柏林,有一间佛塔叫伏龙寺。寺内有一颗佛骨舍利,那白石郎极喜搜罗奇珍异宝,常常到佛塔礼佛,观赏舍利,遂同寺庙的僧人都很要好。”
“这同那彩虬有何关系呢!”
丫鬟白了一眼聂慎道:“姑娘慌个什么,你听我说就是了。我家家主有一晚梦到自家的哥哥,就是那彩虬隗醴,说他年深日久,久闻佛号,渐渐修炼出灵气,因没有画眼睛,遂不能破壁成精。素问岣漏山华英洞的散仙张僧繇能够画龙点睛,遂请我家仙主请他到伏龙寺,给那彩虬画全了眼睛。”
“我家仙主醒来后,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想着隗醴的吩咐,她哪能认识岣漏山华英洞的张僧繇,因白石郎交友广泛,爱藏奇珍,那张僧繇又擅画,许能托他想想法子,遂到白石溪一问。那白石郎曾收有一副张僧繇绘的‘清溪宫水怪图’,遂同他有过几面的交情。我家仙主将事情给白石郎一讲,白石郎毫不犹豫,即将此事给答应下来,前往岣漏山华英洞找张僧繇。”鬼隗隗流着泪道:“因我哥哥罪犯天条,哪能给张僧繇讲实话,遂嘱咐白石郎编一故事,将张僧繇给哄骗到伏龙寺,趁着观赏佛宝的时候,张僧繇便给彩虬画全了眼睛。”
丫鬟道:“那张僧繇倒真是好手段,刚刚将彩虬一点眼睛。瞧着彩虬腾云驾雾,破壁而出,刹那间伏龙寺业火滔天,寺内的僧人都死了。”聂慎道:“那张僧繇是谁?因何寺内的人都死了。”
常澈道:“张僧繇擅绘佛像、龙、鹰,曾到金陵安乐寺内绘画,画四龙于壁,唯独没有画眼睛,有人问何故,张僧繇道画眼睛龙既腾云升空。人人都嘲笑他,张僧繇遂点一龙眼,须臾间,雷电破壁,龙乘云上天,唯有不点睛者在。”
聂慎道:“那张僧繇竟有如此神通?”常澈道:“他使用的是类似纸虎带蛇的神通。”聂慎道:“尊师,纸虎带蛇,我绘画能成否?”常澈道:“天书卷轴,何人修炼皆不同,何须拘束形。”
鬼隗隗道:“伏龙寺的高僧将佛骨舍利镇守着妖精鬼魅,彩虬既是阵眼,阵眼一破。哪想彩虬恶恨僧众,将佛骨舍利给納到腹内,累得群妖出巢,将僧众都给杀死,彩虬统率妖精鬼魅,遂将佛塔给占据。”
常澈道:“姑娘因何请我到白石溪替你求情。”鬼隗满脸通红,似蒲草拂柳般飘道常澈面前,跪地哭道:“因此事累得白石郎受罚,他遂将我赶出白石溪,遂请大德到河内替我求情,倘能超度彩虬,贱妾感激不尽。”
常澈叹道:“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既犯贪嗔痴,哪能修成真道。”鬼隗满脸清泪,嘭嘭磕着响头道:“我哪能放弃情爱,想到昔日种种,春赏花看蝶、夏纳凉吃瓜、秋登高眺远、冬温酒玩雪。闺房内吟诗作乐、恩爱缠绵,石桥下执手凝眸、同舟共济,都是人间的良辰美景,哪能舍弃呢!”
这一番话说出不打紧,只讲得聂慎心猿意马,三心二意,想着自家曾有婚配,倘没有失身,两人一起,那是何等的自在逍遥,都说闺房乐趣,奇妙无穷,瞧得那聂慎脸蛋绯红,春潮涌动,暗自做着美梦,想着一些邪魔借佛口道出的事情,哪能知常澈都瞧到眼内,怜世人多苦。
常澈道:“愚迷,愚迷,众生多如是,既如此,我且随你走一趟。”鬼隗隗热泪滚滚,嘭嘭再磕三头,即站身吩咐诸女准备饭菜,常澈道:“我们戒三荤五厌,准备些素斋即可。”
鬼隗隗下去吩咐,常澈瞧着聂慎,喝道:“慎儿,慎儿。”瞧得她眉黛羞颦,眼波含春,常澈喊得数声,遂清醒过来,慌慌张张,跪地在地,既惊恐、又害怕。等着常澈训斥他,哪料常澈痛道:“人不如我意,是我无量;我不如人意,是我无德。师傅无德,不如你意,不能教化你……”
聂慎眼泪如飞,挪着膝盖到常澈的面前,拽着常澈的鞋脚跟,眼泪盈盈道:“尊师,慎儿知道。”常澈摸摸她的脑袋,回道:“为师曾说:你孽障太重,尘缘未断,奈何你偏偏要修道,既入道门,奈何六根不净,倘教你本领,恐你将来祸害众生,都是为师的罪过啊!”
聂慎嚎啕大哭道:“师父,我……”瞧她娇躯颤抖,嘴唇哆嗦,常澈遂将她搀起道:“常起慈心,摄化众生,无有懈怠,你虽心智不净,然既入我门,为师自悉心教导,然你也需时刻警惕,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亦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需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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