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玄武池畔的尴尬倏而浮上心头,却带着些异样,在胸中引得一阵扑扑的跳动。馥之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过头去。
“上回闻得伯父提起春茶,几日正好得了些,不知……”话未说完,忽然,她的双肩被用力扳住,正对着谢臻。
馥之睁大眼睛。
谢臻却没有看她,低头,将她腰间的螭纹佩轻轻拿起,目光落在上面。
“他给你的?”谢臻低低问。
热气阵阵窜到面上,馥之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睛,少顷,点了点头。
“虔叔应允了?”他又问。
馥之心中又羞又窘,
谢臻没有说话,好一会,松开手,玉佩轻轻落回裳上。他深吸口气,看着馥之,忽然,唇边挂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馥之,我总想如何会变成这般,你我自幼结下的交情,竟还比不得相识数月的人?”他开口道,声音低沉而缓和。
一番话语突如其来,馥之猛然抬眼。
谢臻注视着馥之的双目,眸若深墨:“我一心说服父母提亲,以周全礼数,可是太笨?”
馥之定定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般撞击。
“我……”她张张嘴,却觉得实在说不出什么,亦不知从何说去。脑中一片混沌,只回荡着他方才的话语。
谢臻目光愈加深沉,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语,却终未再开口。
片刻,他忽然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地转身朝外面走去,留下馥之怔怔地立在室中。
馥之拿着茶回到姚虔寝室的时候,见里面笑语缓缓,却只有姚虔和谢昉二人。
“如何取了这么久?”见她回来,姚虔停下话,向她问道。
“嗯……总寻不见。”馥之遮掩地轻声答道。
姚虔颔首,又想起一事:“元德向我借一卷简册,我想起在书房,让他去寻你。方才他来告辞,我却忘了问他可曾找到。”
馥之一讶。
“息子爱书成嗜,未找到怎肯离开。”谢昉笑道:“少敬勿虑。”
姚虔亦笑,道:“元德文才俊逸,我还欲听他说说些玄理,可惜今日不得久坐。”
谢昉抚须而笑,道:“年轻人自有交际,吾等已是老叟,但随他去。”
两人说了几句,姚虔转向馥之,让她把茶拿给谢昉。
馥之应声,将茶捧到谢昉面前,眼睛望望他,却忽而转开,低头一礼。
谢昉看看馥之,接过茶罐。他将罐口开启,嗅了嗅,眉间一悦,向姚虔笑道:“果然是上佳好茶,却要欠少敬人情。”
姚虔摇头:“区区小物,伯明但取去。”
谢昉看着他,片刻,低叹一声,神色稍黯:“少敬这般身体,果真要往太行山?”
姚虔微笑:“出了京畿便可经由水路而往,并无多少颠簸。我本惯于旅途,伯明安心便是。”
谢昉看着姚虔,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如此。”
馥之在一旁听着,心微微沉下。
姚虔说俗世羁绊,不想再留在京中,上月末,亲自修书给白石散人。
馥之自然反对。姚虔这般状况,怎耐得长途奔波?她曾苦苦相劝,却是无果,又不敢与他争执。她本以为白石散人定出言阻止,不料就在昨天,白石散人回书来到,说过几日将来亲自来京中接姚虔。
她深吸口气,望向窗外,只觉天光灰蒙蒙的,心事也是一层叠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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