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德海就去了御书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此行的收获呈了上去。
“这是明昆子的真迹?”近两米长的横幅古画在眼前展开,是孔雀在牡丹丛中相映生辉的富贵景象,孔雀华丽牡丹雍容,可谓栩栩如生,齐昊苍看着画上浓墨重彩的古老笔触,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不瞒陛下,老奴其实也不确定。”跪在地上的大太监对着帝王讨巧的笑着,“可是名画在眼前又不能白白错过,就想请陛下过来掌掌眼呢。”
齐皇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就知道德海其实已经十成笃定是真品了,不由笑骂一句:“你个刁奴,让你出去寻宝,结果还想让朕替你掌眼。”
德海把头垂得更低,语气越发谄媚:“陛下火眼金睛,可不是老奴这双老花招子能比的呀。”
“行,就依你的意思,明儿我让李大学士过来看看,让你安安心。”皇帝抬抬手,举着画的两个小太监立刻机灵地将画合拢卷起,然后被整齐地送回到大太监手上,“东西继续放你这儿,要是明天李昀那老头鉴出这是真品赏赐少不了你的。可要是赝品的话……这买画的钱不但要你这老奴出,还得继续给朕出去寻宝知道吗?”
大太监恭声应是,陛下最后说话时那开玩笑的语气已经让他明白好事将近,所以德海离开时脸色十分轻松。
而翊坤宫那头,梅露在收到贵妃的指示之后也没耽搁,按照大太监喜好的口味挑了各色糕饼和一壶陈酿再次出门去回礼。
看着屋外的黄昏天景,倒是和昨日去讨蜜饯的时段差不多。
如昨天一样敲开大太监的住所大门,开门的依然是小林子,只是这小太监的脸上却没了上次的欢快,反而愁苦惶惑。
“这是怎么了?”步入门内,女官歪歪头。
“姑姑……”看着少女稚嫩却永远沉稳的面容,小林子嘴巴一张差点就想哭,但他还是忍住了,“您,您过来看了就知道了。”
梅露便没追问,待他们走去主屋,一眼就瞧见案几上已经被烧得半毁的古画,而几步外是瘫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嘴里隐隐喃喃“完了完了”的德海太监时,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上午干爹才把画送去给陛下过目,下午画就变成了这样……”一股脑将今天的事都说出来,小林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满是等死的绝望,“可明天就要把画再送去给李大学士鉴定,就算跑出宫找张赝品也没办法了,该怎么办啊?”
前脚才给陛下过目的画,后脚就给人使坏烧了,去找祸首算帐已经不是重点,而是明天拿不出画,他们这些人在宫里头差不多就算完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不!不能出宫找赝品!谁都不准去!”一直瘫坐的大太监突然站起来,厉声看向小林子,“这就是别人给我设的一个局!我今天要是敢出宫找赝品,明天就是被陛下砍脑袋的忌日!这可是欺君之罪,他们就等着我出去,直接人赃并获呢!”
德海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他能轻易找到明昆子的失传真迹了,算计他的人知道赝品绝对套不住他,所以才拿出这样一张真品想拉他下马!
“是我太贪心了啊……所有人都盯着刘总管回乡养老后留下的位置,我该更谨慎点的……”大太监一脸颓然,在宫里谨慎了半辈子终于混到了总管之下八大副理事之一,结果还是被眼前的升迁路迷花了眼,失去了分寸。
“干爹,干爹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年纪还小的小林子直接哭出来了,“明天我们要是拿不出画,罪责也不比欺君更轻?”或者说跟欺君也差不多了,都是在愚弄陛下。
德海也是沉默不语,但比起六神无主的义子,大太监还是有注意到已经站了有一会儿的梅露,一张中年老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让梅露姑娘看笑话了,这一次我德某人恐怕……”
“问题就是昨天那幅画对吗?”
拎着食盒篮子的少女看向案几上的那张古画,长方形的画卷被火舌卷去了大半,只留下轴心和被烧焦的边边角角,大太监还想着修补,但这样的缺损早就超出修补的范畴了。
德海苦涩点头,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过了今天,他在这宫里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接着,他就听到女官继续道:“我帮您另做一幅。”
“什么?”德海一愣。
抬头看见女官对他微笑,语气不急不缓:“若您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予我负责,就当做还您当初在景西宫援手的恩情了。”
看着少女自打有印象起一直没变过的从容笑意,大太监有些怔神,他想起了在景西宫时见过的那些被完美复原的精美家具,随后一咬牙:“那就拜托梅露姑娘了。”
他没有退路了,与其再浪费时间花心思找别的人,还不如眼前人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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