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它没灯,那是从外头看,小楼上,翠格格的香闺里,还是有灯,只是那盏八宝琉璃宫灯的灯火,拨得很小,像颗豆似的罢了。
人影一闪,灯影摇动,翠格格那纱帐玉钩的牙床前,多了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是玉贝勒。
他先把灯火剔大了,然后才冷怒向低垂的纱帐:“小妹,小妹!”
翠格格很好叫,马上就听见纱帐里有了带着梦呓的“唔!”声。
玉贝勒跟着又是一句:“小妹!”
纱帐里的翠格格明白了,一定是惊明白的,只听她急促问:“谁?”
玉贝勒道:“我,快把衣裳穿好,起来。”
一阵息索响,纱帐猛掀开,翠格格已经坐起来了,上身已经穿上了衣裳,她带点惊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贝勒道:“回来一会儿了。”
“阿玛呢?”翠格格道:“阿玛回来了么?”
玉贝勒道:“回来了。”
“怎么不叫我。”翠格格埋怨起来了。
玉贝勒道:“我这不是来叫你了么?”
翠格格道:“你等等。”
她又放下了纱帐,又一阵急促的息索声之后,纱帐又掀开了,翠格格穿好衣裳,蹬上了脚凳上的绣花鞋下了床,道:“你还得等我洗把脸。”
她要去洗脸。
玉贝勒伸手一拦:“不必了,我是来问你事的。”
“问我事?”翠格格这才发现她这个哥哥脸色不对,她的脸色也冷肃起来了:“什么事?”
玉贝勒道:“你说阿玛的‘四宝斋便笺’,落在外人手里的事,是怎么回事?”
翠格格道:“你要问我的事,大概不只这一件吧?”
“不错。”玉贝勒一点头。
翠格格道:“她的嘴可真快,她还真急,等明天都不行吗?”
玉贝勒一把抓住了翠格格的粉臂,一双星目迸射冷怒光芒:“谁是她?她是谁?”
翠格格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玉贝勒道:“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这么不敬。”
翠格格抬粉臂一挣:“放开我!”
她没能挣开,反倒挣得自己的粉臂先疼,她急怒叫了起来:“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门忽然开了,跑进来个人,是双喜,头发蓬松,衣衫不整,显然她是被吵醒了,跑来看个究竟,一见眼前情景,她一怔,忙停住:“格格……”
翠格格道:“没你的事儿,去睡你的吧。”
双喜看这情景,还能不知道明明有事儿,她还有点犹豫。
玉贝勒已冷然道:“没听见么?”
双喜一惊,忙应了一声,急急退了出去。
翠格格道:“我叫你放开我。”
玉贝勒道:“你听见我说的没有,不许你那么说,不许你那么不敬。”
翠格格道:“不是我要那么说,也不是我要那么不敬。”
玉贝勒道:“我不管,无论怎么样,我就是不许你那么说,不许你那么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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