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呆住。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有生之年竟然能从司薄年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他万事都绕着自己打转,就算错了也是别人的,怎么可能主动低头?
还是说……他还有良心,看到她手腕上的血迹,终于被唤醒了那点点可怜的同情心?
陆恩熙拉住飞远的胡思乱想,她应该大度的说没关系,可张不开嘴,说不出来,“你想听我说什么?”
司薄年继续轻轻的擦拭伤口,他知道消毒时酒精在伤口浸过的刺痛,“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陆恩熙看着他的侧脸,车内灯光并不太亮,将他的发顶和鼻梁照出轮廓感,大概是光线朦胧,混淆了他的凌厉和优雅,“伤口太深了司少,不是一句对不起就不疼了。”
她的一语双关,相信他听得懂。
司薄年帮她处理好伤口,缠上薄薄两层绷带,既能止血又不至于太厚重了不透气,“别碰水,过两天就能好。”
陆恩熙心里百感交集。
司薄年手上的伤还没好,缠着绷带,却用受伤的手帮她打理伤口,多像两个难兄难弟抱团取暖。
“咱们两个在一块,好像日子就没太平过,从我遇到你至今,不是我受伤就是你受伤,现在可好,两个都是伤员。或许你妈妈说的对,咱们就不该结婚。那个得道高僧不是说咱俩八字不合吗?他说我命硬,克你。”
结婚前,司母拿着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去普陀寺,高僧算完以后表情凝重,碍于司家每年都给寺庙捐很多香火钱,又不敢说的太直白触霉头,影响他们办喜事。
只委婉的表达,“此女命里劫数太多,只怕会牵扯到令公子,而且,她命硬,与令公子相克。”
司母本来就很不看好陆恩熙,看不上陆家,马上就提出婚事作罢。
后来陆恩熙千求万求,让父亲给寺庙捐了一笔钱,求高僧破解之法。
高僧支支吾吾,好像破解的办法十分艰难,人不可逆天而为,总之在说了一堆陆恩熙听不懂的话之后,告诉她,“姑娘啊,你若真要嫁给他,可能会闹出人命。你可要想清楚啊。”
破解之法,高僧到底也没说。
后来发生的事,一语成谶。
血染华堂,阴阳两绝。
缠好绷带,司薄年蓄着怒意的目光锁住她,“陆恩熙,你白读了这么多年书,还留洋读博,读的什么封|建迷|信?”
“你心里其实也没过去,其实你也在恨我,”陆恩熙眼睛湿润,想哭,可嘴角却机械的上扬,“两条人命……不是说忘就能忘。”
司薄年握住拳头,森冷的寒气贯穿车厢,他嗓子暗哑,“陆恩熙……”
陆恩熙闭上眼睛,打断他,“你上去吧。”
司薄年捉住她准备开车门的手臂,“陆恩熙,死人不会复活。”
陆恩熙背对着他,眼泪啪嗒砸下来,“好多次我也以为我放下了,逼着自己不去想,把那些事藏在最深处,拿现在的生活一层一层盖住,然后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可是你看,只要稍微提起来,心就很痛。”
比起来陆家今天的遭遇,她和司薄年更深更难解的恩怨,是命啊!
是回不去的遗憾,扶不平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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