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十五年腊月二十八日夜,锦衣卫报告德宗,霍仙鸣精神恢复了不少,已经能下床走路。
德宗闻言一喜,摆驾平西郡王府,前去探望霍仙鸣。
主仆尽欢,二人聊天直到深夜,霍仙鸣今日开心,还喝了点酒,跟德宗聊天时,还打趣说:“老奴也算是活到开平年间的老人了”。
确实,由于改元事宜已经结束,因此此时已经算是开平年间了,德宗闻言也是大笑,随后说道:“你这老货得好好活着,等明年薛大家生了,你就能抱重孙子了;还有那个神童李贺,鼓捣出蒸汽机以后,现在火车轨道也跟贾岛铺好了,听说在河东已经试验成功了,到时候先从长安铺到咸阳,你跟朕一起坐坐那个叫火车的东西!”
德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却没有听到霍仙鸣的回应,转头看时,只见霍仙鸣似乎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微笑。
“你这个老货,说你老了就是老了,睡觉不知道去躺床!”德宗笑骂着去推霍仙鸣,但后者纹丝不动,只是头歪向了一边!
德宗见状大惊,立刻去探鼻息,这才知霍仙鸣已然去世了!
“你这个老货……”德宗一边骂,一边红了眼眶,然后强忍着眼泪将霍仙鸣扶正身体、摆正头颅,随后收敛心神,去唤刘光琦。
刘光琦和霍府众人都在门外侯着,听德宗嗓音满含悲伤,立刻响应推门而入,只见德宗满脸悲伤对贾兰笙等人道:“你们阿公……走了……”
德宗说完,再也无法忍住泪水,而霍府中贾兰笙、小公主等人纷纷大哭起来,杜秋娘本要去通知薛涛,贾兰笙满眼含泪道:“红度姐姐怀着身子,听不得这等噩耗,你我一同过去照看,防止她悲伤过度。”
“你终究是没能等到子玉回来呀……”德宗一边走出霍府,一边悲痛心道。
霍仙鸣从天宝末年就跟着德宗,至今已达四十多年,两人一同征讨过史思明叛军;一同被鱼朝恩压得躲在府邸瑟瑟发抖;泾原兵变时,也是霍仙鸣舍命保护他出逃,更不要说,他还跟李泌为他培养了霍子玉这么优秀的一个干孙儿!
往事历历在目,德宗思来愈发悲痛,宣布罢朝三日,以侯爵之礼厚葬霍仙鸣,由于霍子玉还领兵在河北,因此德宗便命广陵郡王李纯与礼部协同办理霍仙鸣丧事。
而禁足在家的李纯听到这个旨意后,几乎高兴的跳了起来。
自己和太子爷父亲逼宫不成,本来惴惴不安在家禁足,如今能代表朝廷和霍子玉协同礼部办理霍仙鸣丧事,这是一个天大的和霍子玉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好事,这意味着自己皇爷爷不仅没有怪自己,反而愿意给自己更多机会,这让他怎能不喜?!
七日后,正月初六,霍仙鸣葬礼办完,正月初七,霍子玉和辽人签订《唐辽平州协定》的消息便传到了长安。
这个消息虽然是前线战报,但由于是捷报,而且是天大的捷报,因此几名通信兵一路都是逢州府、集市都是敲锣高喊出来的,因此,霍子玉收复河北、唐军实控山海关内故土的消息,最终化为“霍良臣一刀镇山海、逼退契丹百万兵”的传说,如同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神州大地。
当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整个长安都陷入了大喜之中,而德宗此时才下诏将霍仙鸣去世的消息告诉霍子玉。
消息传到宣平坊的时候,整个东林衙署都沸腾了,陆贽大喜,宣布所有人今晚同去赴宴庆祝。
但是当张籍开开心心地把消息告诉柳宗元的时候,他先是一喜,但随后立刻难过起来。
张籍喜道:“子厚,大唐收复河北,大统领一刀逼退契丹百万兵,我大唐再无内患,你怎么不高兴?!”
柳宗元叹道:“会昌,我并非不高兴,只是想到了子玉,你想想,霍总管……”
没等柳宗元说完,张籍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柳宗元见张籍立刻冷静了下来,也没再继续说,张籍叹道:“霍总管走的时候,大统领还在平州前线,至今可能都还不知道总管离世的消息,他为大唐……”
“哎,忠孝难两全,我想,就算子玉当时知道了,也不会立刻放下一切回来的,毕竟契丹铁骑和河北叛军数十万人马虎视眈眈,随时会反扑……”
“就是苦了大统领了,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如果听说霍总管去世了,不敢想像他有多难过……”张籍叹道。
柳宗元闻言,心下一黯,这种亲人离世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的亲人已经去世了三位,他的父亲、姐姐、姑姑都相继离世了。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亲人离世的感觉,还没那么深,直到疼爱自己的姐姐去世,他才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
尤其是他刚去世的姑姑,那是从小最疼他的一位,姑姑从小就像一个神仙,总能一翻手就给他一点小惊喜,可能是一颗糖,可能是一个果子,可能是一个小玩具,小时候生病,也是自己姑姑几天几夜的照顾,才让他转危为安!
“既然已经收复了河北,朝廷应该很快就把总管去世的消息告知大统领,大统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去迎一迎他吧,”柳宗元说道。
张籍听到柳宗元的提议,立刻点了点头,因为他想到了如今长安的局势,虽然皇帝看似对李纯很看好,但大内总管却换成了做事不择手段的俱文珍,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上次逼宫的事,太子和广陵郡王都有了处理,但躲在东林党里的众人却没有处罚,这让他们很不安,因此,不如先离开长安为妙。
“去找二哥吧,听说他在微之那里过得还不错,”张籍建议道。
元稹就在华州,韩愈先前离开长安去了华州,把华山大大小小的山头几乎都爬了个遍,还说什么对他写文章有帮助。
“最近好像二哥在那也遇到点事,正好咱们也能过去给他出出主意,”柳宗元想到这里,点头同意了张籍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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