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璐想了想,侧眼满带着询问去看林琳,见后者仍然半死不活冷着脸品茶,呲了呲牙,转回头对着妹妹道:“算了,如今不比往常,我们已经同薛家把脸皮撕破了,万一白蔻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林黛玉点点头,暗暗记在心中,暂且按下不表。
从贾母房中出来,王熙凤先是去了梨香院,帮着薛姨妈等安置好薛蟠,又是命丫鬟送来了上好的伤药,又是劝慰薛家母女,忙活了大半日,夜深了方才回到自己屋里。
是时平儿已经服侍着贾琏睡下了,自己站在门口等着,见王熙凤回来,忙奉上热茶,道:“二奶奶快歇歇脚,自头晌午去老太太跟前服侍,到现在才得闲,奶奶且要多在意自己的身子呢。”
“我倒是想歇,今天出大事了,老太太催着二太太逼着,哪里容着我偷懒摸鱼?”王熙凤把茶盏推开,坐在椅子上枕着靠枕半眯起眼睛,“那个冤家呢?”
“二爷睡下了,姐儿也让奶嬷嬷抱下去了。”平儿轻声问道,“不瞒着奶奶,我听说梨香院薛大爷叫林二爷给打了?”
“消息传得倒快,你也知道了?”王熙凤嘲讽鄙夷地弯弯水润润的红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府上那些碎嘴的老婆子,也该整治整治了。”
“阖府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这么大的事本来也没办法瞒着。”平儿见她满脸疲惫,有些气力不继,急忙道,“我服侍奶奶歇了吧。”
“急什么,这事还没说完呢。”王熙凤叹了一口气,“也对,二老爷都惊动了,差点跟林家兄弟动起手来。”
“明天说也行的,奶奶睡去吧,明天也有满满的事情,什么时候您得了闲,再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王熙凤见她说得认真,一板一眼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关心我,不碍的,我就是让人哭得心累,其实也没干什么重活。话开了个头,我正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呢,你反倒不听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平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那奶奶说吧,我都听着。”
“薛大兄弟确实让姓林的二小子给打了,打得还不轻,一条腿都断了,身上伤口无数,我来的时候还躺在床上疼得说胡话乱叫呢。”王熙凤边说边摇头,“也不怪姑妈哭得跟泪人似的,实在是看着可怜,我瞅了一眼,心里也不落忍呢。”
“林二爷倒下这样的狠手?便是不看二太太的面上,也该为老太太着想啊?林家薛家都寄住在咱们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闹翻了,倒叫咱们夹在中间难做。”平儿只在跟着王熙凤去抱厦厅给林黛玉送东西的时候偶然见过林琳一面,现在想来,不禁咋舌道,“看着林二爷斯斯文文的,模样生得也好,跟那些粗野武夫很不一样,没想到倒是个狠角。”
“这才哪到哪呢,人家还说这次只算是警告,下次要直接把薛大兄弟脑袋拧下来了。”王熙凤回想起下午对峙时的情形也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世界上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傻人很多,偏偏林琳就敢当着高举着棍子的贾政的面把这种狠话放出来。
平儿亦十分惊讶,一边给王熙凤捶背一边问道:“那到底薛大爷怎么惹他了,这样喊打喊杀的?”
王熙凤脸上浮现出满满的古怪笑意,拿眼觑着平儿,压低声音道:“自然是事出有因的,不然薛大兄弟叫打成这样,别说姑妈焉肯罢休,二老爷也该教训林二表弟了,偏巧这事薛家实在没理,姑妈再不忿,到底只能忍下来。”
末了,王熙凤一甩帕子,冷笑道:“亏得没带着你过去,没得脏了自己的耳朵,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这心思也敢动到自家亲戚身上。”
当然,宁荣二府的老爷们有这种勾当的倒是不少,贾珍反正难保干净,可是人家起码没有闹到明面上,让人当把柄捏在手里。
平儿一听也能猜出个大概,便不再追问,叹息道:“虽然是薛家不对,但是这么一闹,两家终究也要疏远了,于他们倒也许没什么,二爷奶奶夹在中间,可该如何是好?”
王熙凤虽然不认为林家兄弟当真能有多大的出息,可毕竟是贾琏特意拿出来说的,便是单为了夫妻关系相协和睦,她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因此这段时间一直有意对林家示好。
平儿是王熙凤仅存的贴身大丫鬟,两人平时焦孟不离,自然明了她私下的小动作,知道她想同林家打好关系,不过薛家比林家多了一层血缘关系,两家现在势同水火,王熙凤若想要两面讨好恐怕不易。
“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不到跟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没准赶明儿两家就和好了呢?”王熙凤没怎么放心上,对着平儿一通牢骚抒发了心中的负面情绪,便感觉疲惫上涌,因道,“行,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是撑不住了,先睡去了。”
平儿忙搀扶她起身,打起帘子。
两人一进内室,正对上贾琏的目光,王熙凤愣了一下,侧眼去看平儿,带着些许责备:“不是说二爷睡了吗已经?”
“不碍她,为着省亲园子忙了整天,我确实困了累了,久等你不来,先眯了一会儿,刚刚就醒了,见你们还说着,就没出声。”贾琏坐起身,拿着床头的棉袄披上,叹道,“你都说了府上出了大事,我哪里能安心睡过去。”
“也不算多大的事,横竖牵扯不到二爷身上,赶紧睡吧。”王熙凤见他眼下青影浓重,满脸倦色,不觉心疼,话音也放轻了不少。
“我都听见你们说话了,我就问一句,这事是不是已经完了,也没个官府来人问问?”贾琏虽然困倦难当,却揉了揉眼睛,神色肃穆。
两人结为连理至今,王熙凤拢共也没见过几次他这样郑重其事,虽然不解缘由,也多了三分看重,道:“是不见人来,怎么了二爷?”
“这两拨人是在哪里遇上的,后又打上架的呢?”贾琏又问了一句。
这个王熙凤还真没怎么注意,反正人都打了,在哪里受的伤还不是一样,薛姨妈叫嚷的时候也只说“可怜我儿叫那林家小子打了去”,而不是“可怜我儿在哪里哪里叫那林家小子打了去”,仔细想了想仍然没有一点印象:“二爷这话可难住我了,要不我立刻打发人过去问问?”
“别明着派人过去专问这个,”贾琏想了想,叹道,“也罢了,我明天单叫个小厮过去吧,薛大兄弟身边跟着的小厮嘴巴都不牢靠,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肯定一问便知。”
王熙凤听得更奇怪了,皱皱眉道:“二爷倒把我说糊涂了,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何必巴巴地着人去问?”
“对他们来说确实算不上要紧,”贾琏抬头打了一个哈欠,用手搓揉着眼睛,“只是我想到,林表弟平日里一直都是去嘉木舍茶馆的,这个茶馆乃是京城数得上号的产业,我偶然听人提到过,是江南河道总督、擢云贵总督爱必达大人门下。如果薛大兄弟真是跟林二表弟在这家茶馆闹起来,干扰了茶馆正常生意,以嘉木舍的后台之硬,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贾琏抬眼看看王熙凤的脸色,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是在嘉木舍起的冲突,这里是天子脚下,有人当街闹事,为什么不论是城守尉还是顺天府衙门,都没有半点动静?”
“可是林家两位表弟神色如常,并无受到刁难的迹象。”王熙凤也是十分伶俐之人,经他一点拨,立刻明白过来,“恐怕这事是让人压了下来。”
“没错,这其中必定有人帮衬着,可是我问你,这事一出,以二老爷的为人,肯定是两边都生气,不会帮着任何一方周旋,况且二老爷只是一个员外郎,在京中并不够看,既然不是咱家帮忙出手,到底是谁在暗中相助?”贾琏面色凝重,直勾勾盯着王熙凤的脸梢,“莫非他们来京都已经结交了高官能人?”
王熙凤抬眼看了看贾琏,后者微微叹息,这个别说是王熙凤,便连他也是不相信的,能丁点风声没有地把事情摆平,那就不是普通的官,像荣国府这般空有爵位的还不够格,必得是有实权的官员。
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能人志士繁多,三品以上的官员也不是街上卖的大白菜,旁人百般打点讨好尚且不得门路,哪能让林璐出去喝茶玩耍就攀上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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