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这日,小庄村发生一件大事。
二十五年前,刘小杏与张夏私奔这事一直被附近几个村子津津乐道,至今仍然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二十多年间,两人从未稍回过只言片语,村民们由一开始的不信,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到最后确信无误。
哪怕有人对此事提出过质疑,但是很快就被其他声音压下去。
就在大伙以为他们会客死他乡,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时候,张夏居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把周兴旺和刘小杏爹娘给告了。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你把人家媳妇(女儿)拐了,回来后,不仅不认错,反倒把人家给告了,这还有天理吗?
村民们义愤填膺,不少人挤到县衙门口看热闹。
可怜新任县令龚福海上任只月余,政务尚且没有熟悉,就被打乱节奏。
百姓敲了鸣冤鼓,县令必须审案,一番盘问后,师爷建议县令先诈两个被告。
张夏是不是一个人走的,唯一人证就是那个黑心店家,可他早就跑了,人海茫茫上哪去找。但刘小杏是条线索,刘福林和周兴旺肯定有一人知道她在哪儿。
第二日,县令就将两位被告拘到县衙大堂。
大堂外面围观百姓挤得人山人海。
衙役们敲击沙威棒,喊过“威武”,龚福海板着脸,敲了下惊堂木,“带主告上堂。”
瑞和身着深蓝色的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四十多岁的人瞧着只有三十多。
他跪下后,拱手施了一礼,“大人,草民张夏撞告小庄村周兴旺和刘家村刘福林污蔑草民名节。请大人明鉴。”
龚福海点头,“你且说说他们是如何污蔑你的名节?”
“草民在二十五年前去外地进货,中途路过一家黑店被对方敲晕,醒来时被卖至京城,直至今日方回到家乡。回来后,却从村民口中得知,草民在离家这段时间竟然被人污蔑与小庄村刘小杏一块私奔。大人,小人离家时,只有一人,并未与人同行,请大人明鉴。”
龚福海示意将被告刘福林带上堂。
一大早,刘福林在家里吃饭,吃到一半,十几个衙役闯进院里将他押走。
刘福林都吓傻了,他就是一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对官府中人天然惧怕,这会被提溜到大堂,跪在地上软成一瘫烂泥。
别看刘福林也是苦主,但从张夏角度,这两家人合伙污蔑他名节,都不可饶恕。
得知刘福林被衙役带走,刘氏族长第一时间赶过来,贿赂衙役,这才得知张夏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把刘福林和周兴旺给告了。
刘氏族长觉得张夏如此行事,当年私奔一事可能另有隐情,或许刘小杏身上的污名有可能会被洗刷。
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叮嘱刘福林一定要据实禀报,其它根本来不及说。
这会见刘福林怂成这样,刘氏族长又气又急,却只能站在外面干瞪眼。
“被告刘福林,主告张夏状告你污他名节,他是被人拐卖到京城,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人,经本官查证确实有人证。本官现在问你,你为何要污他与你女儿私奔?”
听到是张夏告他,刘福林根本没听清县令说了什么,憋了二十多年的火让他分寸全无,硬生生壮了一回胆,直起半边身子,打量旁边的张夏,而后整个人往张夏身上扑去,双手紧紧掐住张夏的脖子,“你赔我女儿!你赔我女儿!”
谁也没想到刘福林居然会来这一招,刘氏族长气得差点晕过去。蠢货!蠢货!居然在公堂之上行凶。往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会倒有胆子杀人了。
龚福海黑了脸,惊堂木一敲,“被告刘福林藐视公堂,来人,脱出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围观群众唏嘘不已。这才刚审呢,被告就被打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也有人说刘福林傻,县令问案呢,你突然发疯,不打你打谁。
衙役将刘福林拉开,就要将人拖出去打,张夏捂着脖子喘匀了气,忙向县令求情,“大人,念在他爱女心切,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龚福海看了张夏的衣服一眼,眼神闪烁了下,抬了抬手,“也罢。先审案子。”他警告似地看了眼刘福林,“念你初犯,饶你这次,再有下回,老账新账一块算。听到了吗?”
刘福林哆嗦着身子,磕了个响头,“是,是,大人。”
示意围观群众肃静,龚福海这才开口,“被告刘福林,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判定你女儿与主告私奔?”
刘福林小心翼翼抬头,“大人,不是我,是周兴旺闹到我家,说我女儿跟张货郎私奔了,让我赔他钱。我家小杏最是老实,我不信她会跟人私奔,可是她不见了呀。我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围观群众无不动容。
龚福海板着脸,“我听说你女婿好赌?”
刘福林抹着泪,点了下头,“是。”
龚福海歪着半边身子,看着刘福林,“有没有可能是你女儿觉得你女婿好赌,不想跟他过了,要跟他和离,但是你觉得丢人,所以就将她杀害?然后栽赃给张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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