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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第1页)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惊呆了。她努力镇定下来,保持清醒。她知道,她若不尽快稳定大家的情绪,组织大家迅速自救,一些原本可以抢救过来的人就会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加速死亡。于是,她对车上的游客喊道:“大家别害怕,镇静一点,快报警,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活着回去。”

她挣扎着打出了求救电话,又向自己的旅行社报告,旅行社总经理文雷从电话里听到了她微弱的声音:“文总,我们出车祸了……”

文花枝打完电话以后,用尽力气对幸存的旅客们大喊:“大家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坐在第二排的游客万众一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背上压着两个人。他觉得自己呼吸不畅,心想自己可能会死去。当他听到文花枝的喊话,这位中年汉子顿时有了生的希望。

文花枝忍着伤痛,挣扎着组织乘客逃生自救。这期间,文花枝几度昏死,但她苏醒后马上安慰大家。游客们听到一个女孩微弱的声音说:“叔叔伯伯阿姨,你们不要怕,救我们的人就要来了,要坚持啊!”

巡逻交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发现司机已经死亡,车门无法打开。交警砸烂车窗,爬进车内施救。

交警来到文花枝的身前,招呼救援人员先救文花枝,因为她坐在前面,伤势最重,血流不止。文花枝吃力地说:“我是导游,我没事,请先救我的游客。”交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这个女孩的顽强和无私感到震惊。交警见她满身玻璃渣,血肉模糊,伤势很重,还是决定先救她,拿撬棍试图撬开卡住她的座椅靠背,把她救出来。文花枝又诚恳地说:“拜托了,先救他们吧,我年轻,挺得住!”

在文花枝的坚持下,交警只好先救其他伤员。文花枝对救援人员说:“加油啊,叔叔大哥们,加油,加油!”洛川交警大队的大队长王刘安事后对人说:“这样的导游,我由衷地敬佩!”

灾难面前,求生是人类的本能。生死关头,心系别人,舍生忘死,表现出了湖南人的血性和崇高的胸襟。抢救伤员的一位老农,见文花枝身体被卡住,无法将她扶起来,心疼地抚着她的头说:“姑娘,你可咋办呢?你可咋办呢?”老人的安抚,给了文花枝巨大的安慰。

其他伤员都被抬上救护车后,文花枝才让救援人员把她抬出被撞的汽车。那时距事故发生已有将近两小时,而文花枝已经休克。

在去医院的路上,文花枝时而醒来,时而昏迷,但她一直将装有三万多元现金的挎包紧紧抱在胸前。有好心人提出替她保管,她不同意。她说:“这是团队的公款,我要保管好它。”直到上了手术台,她才将挎包交给医院院长。

文花枝在洛川县人民医院,从医务人员的谈话中,得知自己伤口已经严重感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是活着的遇难者中伤势最重的。她又得知手术室和医生都不够用,便装作轻松地对医生说:“我年轻,挺得住,先给他们做手术吧。”看到这个年轻妹子完全不顾自己,医生又敬又疼,说:“再耽误几分钟你就没命了,看你还挺不挺得住。”

第二天清晨,她被转入位于西安的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附属西京医院抢救。由于伤势太重,且误时太久,专家们不得不为她截去左腿。主治医生痛惜地说:“如果及早送来抢救,她这条腿是能够保住的啊。”

文花枝回到湘潭后,家乡人用各种方式对她表示慰问。短短几天内,国内传媒纷纷报道她的事迹。“湘潭在线”上赞美和慰问文花枝的帖子挤满网站。她的事迹家喻户晓,文花枝成为中国女孩的标志,成为坚强、乐观、奉献的代名词。

血性之花美丽绽放(2)

文花枝出生在韶山大坪乡一个农民家庭,有一双弟妹,母亲多病,一家五口靠父母种田为生,生活艰难。直到文花枝遇难时,她家还住在1980年建的土坯房里,没有窗户,四面透风。下雨天屋外大雨,屋内小雨。文华枝懂事很早,朴实勤劳,性格坚强,是一个有血性的女孩,也是父母最得力的帮手。她说:“我是姐姐,理应照顾全家。”

文花枝放学回家,总是抢着干活,生怕父母累着,弟妹饿着。她学习刻苦,成绩优秀。由于家贫,中专毕业后,她便选择外出打工,赚钱供弟妹上学。

文花枝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浙江一家酒店做客房服务。酒店要求应聘者交押金,文花枝没有钱,却没向家里提过。后来父母知道了,把钱凑齐了给她寄去,结果被她退回来,再寄过去又退回来。她说:“爸、妈,你们不用操心,我能解决,家里不要再借钱了。”

后来父母得知,文花枝每个月工资只有三百一十八元,每月要扣掉三百元作押金,剩下的十八元就是全部月收入了。除了酒店提供的免费中餐外,文花枝每天只吃一个糯米团子维持体力。

文花枝在外省打工三年,经受了种种磨练。她很少向家人诉苦,总是说她在外面很好。她过年也不回家,推说在外面过年好玩,其实是舍不得路费。父母心里清楚,谁家的孩子过年不想家啊。她宁愿过年加班多拿工资贴补家用。她每月寄钱回家,自己只留下吃饭的钱。

文花枝和天下所有女孩一样爱美,喜欢漂亮衣服。能够打工赚钱了,她却很少买新衣,偶尔买一两件,也是很便宜的。她省吃俭用,接济家里。2005年8月,她帮家里还清了三万元债务。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台彩电,也是她买回家孝敬父母的。

文花枝出事后,她父亲赶到医院,守在手术室外面。她父亲从医生手里接过文花枝截肢下来的左腿时,捧在手里,感到有千斤重。腿是那么软,他生怕把它折断。父亲捧着这条腿送去太平间,短短一百多米距离,他走了将近三十分钟。

文花枝醒来后,父亲忍不住问她:“宝崽哎,你怎么那么傻啊,别人要先救你,你还推开,让他们救别人啊?”花枝回了父亲一个笑脸,说:“爸,你以为只有你的女儿是贵崽贵女啊,何况我是导游,我年轻,没事的,我不后悔!”

花枝的妹妹花俏说:“以前都是姐姐照顾我们,现在我毕业了,工作了,我要像姐姐照顾我一样照顾她,今后花枝是妹妹,我是姐姐!”

湘潭新天地旅行社总经理文雷,是文花枝的堂兄。他得知旅行团出事后,立即赶往西安。他是第一个在医院见到文花枝的同事和亲人。

文雷在急救室里见文花枝整个人都被白纱布缠绕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漂亮的堂妹已经面目全非。裸露的皮肤不是肿就是青,煤渣和玻璃渣嵌在肉里,唯一能动的只有两手。文花枝见到堂兄,嘴巴动了动,竭力发出微弱的声音说:“客人怎么样了?你快去看看客人!”

文雷后来对媒体说:“她自己都那副模样了,还惦记着游客,没想到本公司有这么好的员工,心疼的同时,也为花枝感到骄傲。”

文花枝被截去左腿后,起初她自己并不知道。她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弹,加上医学上所说的“幻肢”错觉,她以为左腿还在。截肢后近半个月里,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伤残。9月13日,她要回湘潭了,家人觉得不能再瞒她,就把对她说出实情的艰难任务交给文雷。

“花枝,有个残酷的现实要告诉你……”

“说吧,我能接受。”

“你的左腿有一段坏了,医生帮你截了一部分……”

“不可能!我感觉我的腿还在呀,脚还能动啊?”

花枝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文雷给她看腿部的CT片,她盯着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捂着脸哭了。泪水哗哗涌出眼眶。这是她遇难后第一次流泪,但没有哭声相伴。她不断抽出纸巾擦泪,挡住面部,不让人们看到她的表情。

仅仅过了两分钟,文花枝再次把眼睛抬起来,眼里已没有泪水。她朝身边的人微笑,平静地说:“我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9月18日是中秋节,也是国耻纪念日,文花枝在这一天坐火车回湘潭。新天地旅行社在家的全体职员,聚集在文花枝的租住屋,迎接她的归来。大家约定: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许掉泪。

车门开了,几个人搀扶着文花枝从车内挪出来。花枝那原本娇小的躯体,显得愈发消瘦,原本清秀红润的脸庞,变得那么苍白,只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依旧动人。她那原本健美的左腿,如今已空空荡荡。陈敏咬住嘴唇,抑制住眼泪,几个与花枝同龄的小姐妹却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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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之花美丽绽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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