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一旁聆听着赵拓话语,烧火老翁不时自酒葫之中泯上一口,身前后辈生平事迹,让得老者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年轻时诸多的张狂记忆。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却做得如此几笔大单,三湘水地这几方大神都被你得罪了个遍。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待得赵拓说完,烧火老翁橘皮脸上,裂开张嘴,大笑着说道。老者容颜虽展,只是桀桀笑声中太多的金戈铁马,到了最后沙哑嗓音中已是笑意全无,只剩下一片尖锐。
赵拓听在耳中,隐隐察觉出些许不对,收敛起目光,一脸戒备地静静等着老人发话。“不过,老夫听闻,拓小弟你与盐帮结怨,却是为着你从巴陵分堂处盗出的一样东西。”烧火老者目光如炬,依着挪揄的口吻随意说道,只是其话中哪还有半分挪揄的意思。
听得老者话语,赵拓眉毛微微一抬,依旧不停咀嚼着右手中一块兔肉,烤肉鲜美依旧,只是此时送进嘴里却是味同嚼蜡。看来终究是未能包住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赵拓寂静面容里不见半分变化,候着老者把话说完。
盗法大成,到了此等境界,这些老一辈盗者眼中,能使得他们生出占有欲望的物件已然不多了,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愈发地珍惜每一次心潮澎湃,盗思汹涌的机会,一旦动心,定将穷尽气力,盗宝入手。得到的过程越困难,他们反倒越为之兴奋,人为财死,放在盗者身上或许并不贴切,他们更多的是在享受其间过程。
“我想流云坊那几个娘们之所以要捉拿拓小弟,多少也是为着这样东西吧。究竟是什么宝贝,能让流云坊也动心如此,老夫倒是很有兴趣。”烧火老者“趣”字方才脱口,一边静坐的赵拓身子猛然毫无征兆地自地上弹起,向后飞退而去。
似是早已料到赵拓由此反应,烧火老人右手抓起地上拐杖,杖尖轻点,撑起整个身子向前飞去,左拐插在火中猛然发力,甩起一片火星断木直追赵拓身子而去。燃火木柴自夜空黑幕滑过,连成炫目一线,直冲着赵拓身子砸去。
“妈的!”赵拓在心底叫骂了一声。不想才出狼窝,又进虎口。较之流云,南宫,身前亦正亦邪的老者给人的感觉愈加恐怖——弄不好,对方可真是会杀人越货的主。只是,此时赵拓心底却无暇顾及到此,只要尚存着一战之力,让他束手待毙,就绝非可能。
半空长吸口气,凌空右腿横扫,击飞撞向身前带火断木的同时,赵拓单腿悄然落地,而对面手持双拐的烧火老人已然追至身侧。老者左右两手交替点地,双拐使得异常灵光,隔空追来,速度竟然丝毫不比赵拓逊色。不想残疾老儿动作如此迅捷,落地后赵拓再想暴起,对面黝黑双拐已然点至面门。
侧身方才避过隔空疾刺杖尖,背后风声响起,老者另一手中铁拐已然扫到腰前。左拐刺空,老者凌空身子再出右拐,交替下的左拐稳稳接住身子,不见有丝毫摇摆。未曾想老者居然能把双拐用得如手熟练,无奈下,赵拓只得翻身后仰,凌空筋斗让过拐身,身子尚未落正,另一支浑圆黑拐已然刺到胸前。
看着赵拓祭起空灵步伐自双拐下左冲右突,烧火老人脸上竟然隐隐透出兴奋之色,归隐多时,他已好久未曾碰上让他兴奋之物,同样,也好久没碰上让他生出战意之人了。身前这小子武功虽然差了些,莫说自己巅峰时刻,即便比着废了双腿的自己尚还不足,然而他眼神中的那股坚韧,那份狠劲却是让得性情怪癖的烧火老者大为欣赏。当然,怪癖的人就连他表现怪癖的方式也是迥异于常人:我欣赏你,欣赏你那股不轻易屈服的顽强,因而,我会用尽全力,击破你的顽强,让你弯下双膝,匍匐在我的身下。
心念一动,烧火老人掌中双拐愈加凌厉,望着赵拓的眼中充满了欲望。也不知老人断腿了多久,双拐之上的造诣确实远非赵拓现在所能想象。事实上,或许是作为身体上缺陷的弥补,许多身带残疾的人往往有着远较常人强硬的心性。劲风突刺,对面老者双拐频出,层层拐影落进黑夜漫空中,状如乱舞群魔。
“铛”左臂护在脑旁硬接了老者一记暗拐,也不知那拐杖是用何等材料制成,触手一片坚硬,大力下击得赵拓臂骨生疼。疼痛之余赵拓不禁暗自咋舌:这么狠的重击若是落在脑上,估计自己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勉力支撑片刻,对面老者脸上表情却是愈加癫狂。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爆出一样睁得老大,半张着嘴透出些吱吱呀呀,口水四溅。“妈的,老子在南街字号拓疯子,想不到现在碰上个比我还疯的。”浅浅瞥见老者脸上狂暴,赵拓在心中狠狠地骂道,一边抵挡着愈加迅疾的双拐攻势。
老人拐法一曲一直,两相照应下使得赵拓抵抗时大感不适:老者左手单拐如长剑花枪,自手频出突刺,单点赵拓周身重穴,走的是灵巧狠辣的路子,右手拐法大阖大开,横扫下劈如同开山巨斧,紫金鎏樘,恢弘杀气凭空拢落仿佛势不可挡,走的却是生硬刚猛之战法。两拐一刚一柔,一曲一直,错综交替自掌中攻来更无先后规律可循,一时逼得赵拓手忙脚乱,每每身子方才凌空避过重拐横扫,斜面就会滑过一根乌黑单拐专点赵拓难以避防之处;而每每赵拓妄图凝抓锁住单拐,总会有着裂空笔挺重棍自当头砸下,让他不得不撤步避让。
交手伊始,赵拓便被对面两柄拐杖逼得一路飞退,被动挨打之下,若不是仗着身法灵动,只怕早已不支倒地。再看对面老者分明透着快意的脸庞,手中双拐竟是愈发凌厉起来,似乎远远未曾倾尽全力。这种如同戏耍的感觉使得赵拓打心底里不安:他清楚自己的底线,然而却迟迟未尝窥见对面那人的底线是在何处。
自习武之来,丁玲,南宫,常漫天,哪怕是面对着了心老尼姑,赵拓也鲜有如此窝囊之时,一双重拐逼得他唯有招架之功,却似尽无还手之力。“***。”憋屈了多时,赵拓手臂已然被右拐狠抽了好几下,酸胀之余,几乎提气运力都成问题。如此再缠斗下去,要不了多时,只怕他便无力再抗。
然而,忍辱负重了许久,终究是被赵拓慢慢摸到了对面双拐调度之法的不同之处。
“老家伙,打得爽吗?”嘴角冷不丁地浮现出一丝冷笑,赵拓侧身避开一记拐,沉声说道。没来由的话语使得烧火老者微微为之一怔,下一刻,对面赵拓已然开足了马力向他撞来。
祭出重拐,身前赵拓却是掌中一变,一路连消带打,右手凝爪,单破突刺左拐,左臂袖中更是不知何时被其装备了类似金属硬板之物,执臂生接右侧横拐,清脆撞击声飘摇一路,随着赵拓飞速向着老者身侧贴近。
对方双拐阴阳一经堪破,撞进对方方阵之中,没了距离依仗,拐杖也就随之破去了一半功力。“老家伙,现在换我了。”右掌翻飞,左臂环护腰身如同磐石,赵拓使尽身法向着老者贴去,一旦近了身畔,他就不信,他会对付不了一个双脚皆废的老头。
“小子,脑筋倒是转的挺快,不过,你未免也把老夫,瞧得太小了吧。”眼见着赵拓一路穷追猛打,烧火老人傲然一笑,身上气势徒然再度拔高。双拐向着身侧一扯,再放之时,左拐隔空横扫,劲风声响,似乎犹在之前右拐之上,而此时右拐却是悄然无声,静静环伺身侧,猛一刺出,有如出洞灵蛇。
好容易适应对方左拐如抢右拐大刀的赵拓,岂料对方猛一调转,右手使出左方拐法,左手变做右拐调度,猝不及防下,赵拓结结实实地精钢黑拐扫中,身子禁不住飞倒一旁,跌落在地。
须知,刚柔并济,阴阳得法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在武学之中能将阴阳贯通的人无一不是武学宗师之辈。刚猛有着刚猛的锤炼路数,阴柔同样有着阴柔的修习之法,阴阳于世间本就是对立两极,修炼路数之间差异自是极大。旁人能练就二者其一已是不易,要做到二者兼备,收发自如,又是谈何容易。
再者而言,武者功法路数,或刚或柔,因人而异,隐隐已然融入在其为人习惯之中。好比你让一惯走刚猛路数的彪形大汉,放下开山刀,拎着柳叶弯刀改行轻灵路线,恐怕不单是他别扭,你看着也同样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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