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很逊的。
“一柱香时间。”六爷坐到那小几旁,等我执黑。一旁的侍女已点燃了一支香。
我走到棋盘前,凝神细瞧。此棋已到中盘,黑白子几近混乱厮杀,贴身肉搏。只是格局过于小器,棋路也下得过于阴邪,偏狭,难怪找不开局面。这样的棋会是六爷下的?
思索间,我捻起黑子落在边上,是大飞。六爷应我一子,是关。此处关与拆都是大有可为,但六爷下关,意在中腹,格局显然不小。但他后方不稳,虽攻势凌厉,亦不能持久。我还是我的稳扎稳打,立、长、断、尖、压、粘、小飞,几步下来,前锋后卫已连成一线,黑子已然成了活棋。很难说不会输,但我已达到六爷的要求。
六爷仔细看了看棋局,再看向我,目光中多了几分研判。但我没管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早饭。
“六爷,黑子之围已解,奴婢是不是可以……”
“再备一份早点上来。”六爷沉声向身边的人吩咐,“这盘棋可还没下完。”
听六爷的意思,我似乎可以边吃边下。于是,我继续展开攻势,渐渐地,黑子已打开一片局面,在边角上牢牢站稳脚根。但这时,我的肚子开始饿得让人发晕了。下着棋的同时,我不时扭头去看门外。
那端着餐点的侍女终于来到。我一手抓起一个鸡丝卷就咬。啊!人间美味!我眉开眼笑地吃着。下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说实话,六爷的棋力很高。据刚才几手,我敢说与师傅是不相上下,搞不好还技胜一筹。不知不觉间,棋局已完全改观。我已可以断定,之前的棋局不是六爷下的,他是高瞻远瞩地棋手,不会那么狭碍。而我的下法是稳中求进,但这这局棋下到这个份上却得靠险靠奇,敢大刀阔斧地来,一招棋下去就是杀伐千里。不是说这样的棋我不会,只不过,在六爷面前,一个不足十七的小丫头要那么大雄心魄力做什么?所以,这盘棋必输无疑。我不趁现在多吃点,难道还等待会儿喝西北风啊?
等到东西差不多吃完,这棋也到了分晓胜负的阶段。六爷在中路上放下一子,顿时整局片白子如蛟龙破云而出,气势凌人。高明!我弃子认输,一旁的侍女上前清算。还好,不算太差,输了二子半。
六爷站起身朝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在他的目光下,我几乎站立不稳。又出什么岔子了?难道应该再输多点?要命!六爷的尺寸也太难捏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我被盯得快要发抖时,枕霞行色匆匆地来禀,“六爷,谌先生有紧急军情---”
“人呢?”六爷边走边问,已出了“洗秋阁”。我心中微微吃惊,紧急军情?
“已在书房候着。”
六爷不再说话,快步往书房方向走着。我只能小跑着在后面跟。
“见过六爷。”一条青灰色的身影在书房门前行了一礼。冷静到无情的声音,有点熟悉呢。
“进来吧。”六爷一步也没停下。
我走在后面,看见那人抬起头来。正是当日那个坐在六爷左侧的文士。直至今天,我还记得他那番冷酷的话。我冷冷地朝他上下一看。果然看上去就个阴阴的家伙,身量偏瘦,一双鹰眼总有些冷芒在闪烁,鹰钩鼻下是一张薄而显得刻薄的唇,暗灰的,不见血色,年纪四十上下,不老,却看不见一丝儿生气。同为文士,宣霁就比他温和阳气得多。
他见我看他,也横过一眼来,眸光一紧。我低头敛身一礼,将书房门阖上。
“豫王合同蒋、郑、周三军,兵犯永州夏阳。”
那么远来攻夏阳?我在旁听得诧异。豫王立足东北,永州位踞西南与东南交界之处,长途跋涉,远卒攻城,是兵家大忌,且还有王上陈兵西北,也不怕乘虚而入?我不以为然,看向六爷,却见他敛眉看着永州来的简书,眉宇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
“王上是打算作壁上观了?”
“至少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咦?难道说---对了,王上当然不会担心了,无论哪边胜负,于他都是有利可图,可是豫王打的什么主意呢?莫非是有把握可以吃下西南?否则可得不偿失。
“哼”六爷将简书一扔,“打的好主意啊!我若不好好回敬他一下,岂不驳了他的面子?”
“六爷,虽说蒋、郑、周三军纯属乌合之众,但这仗还是不输为好。”
蒋、郑、周三军?原来有盟友?难怪豫王敢孤军深入。这么一来,倒真是有些麻烦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各个击破。
“六爷,蒋各秋那里上个月过发生过内乱,而郑言武与周湖也有嫌怨在里边,说是盟军,也颇多破绽。”
嗯,如果这人所言确实,那要拿下这场战争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情况倒让我想起了<左传>中“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关中”的那一段来,稍加变动,公子子元的策略很可一用。
“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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