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到时候再聊吧。”邓宏说,“你是我师弟对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esp;&esp;章晓这下更不敢说自己曾上过他的课了。
&esp;&esp;“这个训练室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这面玻璃是我们学校的专利。”邓宏曲起手指,敲了敲那面巨大的玻璃,“它可以阻隔和抵消强烈的撞击力量,比如我在这里释放精神体,无论怎么撞击,玻璃都不会碎的。尤其在哨兵的训练层,这个玻璃可以很有效地保护外室老师的安全,我给你演示一下。”
&esp;&esp;章晓大吃一惊,连忙阻止:“不用……”
&esp;&esp;但邓宏话音才落,已经开始释放自己的精神体了。
&esp;&esp;他似乎对章晓有点儿兴趣,因而在释放精神体的时候,刻意地让它保持着一个硕大的惊人尺寸,仿佛在炫技。
&esp;&esp;一头足有五人高的狮子出现在他眼前,低头俯视着面前站立的三个人。
&esp;&esp;章晓的背撞在墙上,他必须要紧紧抠住墙面才能让自己站稳。
&esp;&esp;邓宏的精神体显然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战斗型,它不能和周沙的树蝰相比,但因为邓宏刻意炫耀,那头狮子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就像是它巨大而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捏住了章晓的心脏。
&esp;&esp;他呼吸困难,久违的呕吐感涌上喉头。
&esp;&esp;即便知道这狮子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恐惧仿佛深深铭刻在他的血液和骨头里,存活于他的每一个细胞里,脑内虚弱的劝说之声根本无法压制强烈的惧怕,章晓仿佛看到那玻璃消失了,邓宏也消失了,狮子慢慢俯下身,朝自己张开它腥臭的大口。而他就像……就像方才在严谨办公室里戒备着狼的鹦鹉一样,不敢低头,不敢躲避,只能在对方恐怖的压力之下,惊悸地发抖。
&esp;&esp;“章晓。”
&esp;&esp;高穹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esp;&esp;手腕上传来的暖意暂时让章晓的神智恢复了些许。他的手指动了动,勉强抓紧了高穹的手。
&esp;&esp;“把你的麂子放出来。”高穹的声音很清晰,说得很快,“它可以保护你。它一直都在保护你。你相信它。”
&esp;&esp;那一日原一苇在周沙面前用自己的精神体为章晓消除压力和恐惧的一幕,忽然出现在章晓心里。
&esp;&esp;对了,他有叶麂,他有一只忠诚的、永远不会背叛的伙伴。
&esp;&esp;他现在可以看到它。他可以释放它。
&esp;&esp;从狮子跃出到章晓身上逸散出浓重的白雾,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邓宏已经意识到章晓害怕自己的狮子,就在他要将狮子收回去的瞬间,从那位陌生哨兵的身上忽然腾出一团凝重的雾气。
&esp;&esp;雾中钻出一只锋利的狼爪,一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esp;&esp;下一刻,尖锐悠长的狼嚎声钻进了邓宏的耳朵里。
&esp;&esp;邓宏是一个哨兵,一个经历过很多严酷训练、并且长年在世界各地的丛林中奔波寻找新型药材的哨兵。
&esp;&esp;他也见过许多种狼,听过很多狼嚎声。
&esp;&esp;但是邓宏却发抖了。他双手紧握成拳,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叠放于胸前。这是一个保护自己并命令精神体攻击敌人的动作。邓宏的理智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并不是自己在丛林或者沙漠之中遇到的怪物或掠夺者,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esp;&esp;可是,他的狮子并没有随着他的召唤而动作。
&esp;&esp;在尖利刺耳的狼嚎声中,那头几乎顶着天花板的狮子飞快地缩小了。它缩成原来的身形之后也没有按照邓宏的命令进行攻击,而是和严谨的鹦鹉一样,化成一团雾气,钻进了邓宏的身体里。
&esp;&esp;在精神体回归自身的那一刻,邓宏浑身发冷。
&esp;&esp;一种全然陌生的畏惧和惊恐随着精神体的归来而传达到他的神经里。
&esp;&esp;这是因远远胜过自己的某种强大力量而产生的惧意。这惧意似乎渊源深远,比邓宏能阅读到的所有历史书籍里记载的年月都更久远。它是最古老的恐惧,因为艰难的生,轻易的死,以及血脉中潜藏着的、对先祖的敬畏而产生。
&esp;&esp;寒意消失了,但邓宏知道他的精神体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无法正常释放。
&esp;&esp;他从地上坐起来,看到了高穹的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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