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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页)

长腿说,好像她没有听到,或不想去听,〃这种邪恶,就在这,知道它,已经足够了。塞里奥特神父认为是因为社会,因为资本主义,我们不可能是兄弟姐妹。你知道,我们不得不出售我们自己,我相信,坦率地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就像……为什么一个女孩会将拇指戳到你的眼睛里?……有个人很像你,你们可能是双胞胎,除了脸不像?〃她若有所思地擦了擦她的左眼,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带着后悔的笑意,想说一说,需要说一说,而马迪是既很想听一听,又害怕听到些什么。她嫉妒红岸管教所,甚至红岸管教所的那种丑陋,以及那些她没有的也不可能想象的经历。长腿蹲在屋顶的边上,马迪也蹲了下来,移动了一点点身体,就像牙医诊所的氧化氮,她情绪颇高,长腿说,〃现在,一个男人,我可以接受一个男人,接受把一个男人当作敌人的观点,好吧,我可以接受这点,就像在博物馆,有现代人类,一个会思考的人类,他妈的,他最先想到的东西之一就是杀人:我的意思是,好,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倘若不是这样,怎么会有战争,总是有战争;倘若男人不热爱战争,我们就不会有战争的,我可以接受这一点了。但是,我们自己的一类人,女性,这真是……出乎意料。〃

马迪不太确定地说,〃……长腿,他们伤你了吗?你的眼睛……〃

长腿说,〃不,没有人伤害我。在他们看来,我是太聪明了。时候到了,我就逃跑了……变成了一只老鹰。〃她大笑了,挥动着她的手臂,使马迪担心她真的将要飞了,或掉下来,落到了屋顶的边缘上。〃……美丽的鸟儿,他妈的美丽的鸟儿。〃

也许蹲在屋顶边缘上很危险,但马迪感觉很自信,吮吸着大麻烟,人处在一种眩晕的幸福之中。这是〃狐火〃的庆祝之夜,长腿从红岸管教所回家了。而且她和长腿避开其他人,也许她们在想念她俩,也许时间快要用光,所以这些时间就显得特别宝贵。卡萨达加河就在不远的地方,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冰冷而苍白的泛着涟漪的波浪,月光照耀下的波浪,像肉做的碎片;更远处的河岸边灯光闪烁,那些街灯,房屋里的灯,如小星星一般闪亮,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黑暗之处,但你并不能识别出真正的小山,甚至连它们的轮廓也辨别不出来,只因是夜晚:黑夜。这就如同真正的宇宙的天空,它是一个单个的物质,它由黑夜而不是由白昼揭示它的属性(因为,难道白昼不破裂吗?盲目的?它瓦解成许许多多的部分,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长腿一直观察着马迪在抽香烟。现在她说了,笑了笑,大姐姐样的恼怒,〃哦,天哪,亲爱的……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像那样抽大麻,就像一个笨小孩一样?〃

于是,她从马迪的手指中接过那根细小的香烟,演示给她看如何抽大麻。她嘬起嘴唇,很像喜剧性的接吻,将烟放在嘴中间,深深吮吸,闭上眼睛,再深深地吮吸,一直保持让烟出来,不慌不忙,达十秒钟(倘若这个〃狐火〃的庆祝派对被警察突然袭击,那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刚从红岸管教所释放出来的长腿…萨多夫斯基当天被发现拥有大麻,那会发生什么事呢?)然后,她大口大口地呼出,尽管事实上,很奇怪地,只有很少的烟从她嘴里呼出来。〃……你得给它时间,吸到你的肺里去,我猜想,还有你的血里去。〃长腿说着,将烟又还给马迪。马迪完全照着长腿的样子,可总是不对劲,她的嘴和喉咙开始燃烧,于是她咳了,几乎是咳得透不过气来,很快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长腿没有笑,没有嘲笑她,而是等着她的咳嗽过去,然后说,〃好了,亲爱的,慢慢来,你弄了一整晚了,再试一次,好的,很容易的。〃于是马迪再试了一次,她真担心她会在咳嗽中爆炸。长腿甚至将烟拿住,放在马迪皱起的嘴唇中央,她吸气,吸气,再吸气,闭上眼睛,因而没有了河流,没有了黑夜,没有了她朋友的脸,没有什么东西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了。是的,她握住燃烧的香烟,深深地吸到她的肺里去;忽然,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紧紧的小头骨盖不见了!月光自由地照射进来!马迪的眼睛飞翔着,睁开了,这时马迪在漂浮,在空降,马迪…猴子在笑,她克服了地心引力,就是这样!多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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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狐火》第四步(7)

长腿似乎离她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路,但是,不,她现在靠近了。长腿用她的头轻轻地抵着马迪的头,用她那细长而结实的手臂搂着马迪的肩膀,紧紧地搂着,保护着她……〃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被称作〃飘飘欲仙〃了,宝贝,对不对?〃

三、女侏儒/大事表中的怪事

天哪,今天早上我才确定我在写〃狐火〃梦想或〃狐火〃家园,尽管结尾有点辛酸和痛苦,不过,这些日子对我们来说也许很快乐……但是我还是要忠实地、实事求是地记录下那些不是我凭记忆记住的东西,而是那些的确发生过的事件,我在这里把它们记录下来,其中一件奇怪的事,发生在1955年的仲夏,是关于一位女侏儒的故事。

对我来说,这是一件丑陋的、污秽的、绝对神秘的事件(为什么长腿会被牵扯到这件事中,正如她所说的,是否她真的是卷进这件事中很深了)。我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要不是看了笔记本;我才突然想起来……禁不住想了起来。这个大事年表中的怪事,不仅丑陋和污秽,而且令人不安;当你要记录那些历史上确有其事的事件时,它就冒了出来;撰写像这个笔记本这样的文献的问题在于它是一本论文集,还是一份自白书。在这里,你没有权力杜撰任何事件、人物、地点以及〃情节〃,你必须把一切照它发生的样子写下来。记忆取代想象,而语言文字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工具,可是文字可以值得信任吗?

若不是文字,我们就能撒谎吗?

(不是因为我在撒谎,说真的,我认为,我在捕捉我的〃狐火〃历史的这些痛苦的岁月里,我从来没有撒过谎,一次也没有。但是,倘若我们并不总是获得真实,也不能总是准确回忆或者被告知真实,那这种撒谎算不算是一种撒谎呢?这就如同天主教教堂关于遗漏罪的教条,它们是所有罪中最难理解的,因为它们缺乏实际存在的东西!)

这个大事表中的怪事真是可恨,因为你得去寻找比你手头有的东西更早的依据,于是,我必须用对一个女侏儒的回忆来污染一下这个有阳光但仍很寒冷的冬日的早上。实际上,马迪?沃茨从没有看过一眼系在床边的、被男人虐待的那个女侏儒。虽然我曾希望描述,于是想起来,将幸福留在对〃狐火〃十分想拥有的那幢摇摇欲坠的旧农舍的记忆里……〃狐火〃梦想或〃狐火〃家园。

仲夏的某一天,长腿开着〃公园和娱乐公司〃的清洁卡车发现了这个空地方,它位于奥德威克路。长腿的这份临时工作是红岸管教所的负责人弗拉格勒为她安排的,旧农舍就在她工作的地方的后面(这就是我的意思:通过这可恨的大事年表,我们不得不知道,任何事发生之前还有另一件事发生,而另一件事发生之前还有更先的一件事发生,如此循环,直到时光的开始!)长腿说起这位弗拉格勒小姐是多么的困惑和愤世嫉俗,正是这位使她记录在案的弗拉格勒小姐宣布,〃玛格丽特?萨多夫斯基〃是一个最值得信任、最可靠、勤劳、聪明、诚实、完全恢复荣誉的犯人,顺利结束在红岸州少女管教所的劳教。很自然长腿对她很感激,自然是要感谢她,因为随着她父亲的离家,他妈的,她的的确确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她自己。独立生活,摆脱成年人的干预,这一直是她多年的梦想。但是,正如长腿所说,这种情形,你说及你自己的这一类废话,到头来你只觉得恶心、羞耻和焦虑,你必然就给你的恩人留点面子,让她给你〃记录在案〃,好像这样的姿态,这样一个基督的姿态〃记录在案〃,你就可以预料什么时候失望,什么时候醒悟,什么时候背叛似的!

此外,长腿在清洁车队的老板告诉她,二十多岁时,他是一个一意孤行而且好斗的家伙,至少他讲了实话。长腿的这份在〃公园和娱乐公司〃的工作(在这个独特的队伍中唯一一个女孩干这份活,因为这份活需要特别多的体力)并不是什么美差,很累人……只付给当时的最低工资,扣税前每小时一美元。

后来长腿就了解到,作为一个女孩子,尽管她干的与其他任何小伙子一样多,甚至更多,但她挣的钱却远比他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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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狐火》第四步(8)

我猜想,我扯远了,还是回到女侏儒这个话题来吧,对此,我很抱歉。

你可以看出:我不是一个老练的作家……不会引导着这个素材,而是被它所引导,有时候我就想,但不是想得很深:天知道我将被引向何方,什么是羞耻,什么是悲痛呢?

长腿说,〃女侏儒〃其实并不是真的侏儒,只是周围的人都这样叫她罢了。她个子矮小,人长得畸形,有些迟钝……〃人们往往给与自己长得有一丁点不同的人取外号。〃长腿嫌恶地说。她碰巧遇到了一个叫耶塔的女人:那时车队在卡萨达加公园的最北边清扫林子里的草丛,公园靠近乡村,所以那儿的草丛有点类似没有任何农田的乡下的那种矮灌木丛。那里有许多走廊上铺了沥青的平房,用水泥建起的房子,还有非法的倾倒垃圾的场地……〃可怜的白色垃圾〃,周围的居民都那样叫道……有一个酒馆,已关闭不营业了,但它附带着一间屋子。长腿想死了这间屋子,于是她从公路对面朝这间屋子小跑过来,想着要杯水喝,可是没有一个小伙子愿意陪她过去,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她敲了敲前门,没有人答应(这是一间破旧的农舍,维修很差,院子里到处都是碎片,没有人为此地感到自豪)。于是长腿计上心来,这才像长腿。她跑到后院,看看有没有一口井,自己弄水喝;出来时,她发现了一个人。起初她分不清那人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接下来她就看清那人是个女的,不年轻,但不清楚她到底多大;她就像一个侏儒那么矮,估摸四英尺五英寸或六英寸高的侏儒,像个孩子,但又不是孩子的比例,长着一个长长的未发育好的畸形的背;她的脸,不能完全说长得丑陋,但是长得很怪,就像她的脊背一样,也是扭曲的;她穿着男人的衣服,转身看着长腿,眨着眼睛,笑了起来,就好像长腿是她认识而且喜欢的人一样。让人震惊的是,长腿说,真正的恐怖在于:也许她用了整整一分钟去关注那个女人脖子上戴着的那个狗项圈,项圈被系在一个不太重的链子上,链子又系在横在院子里的一根晾衣绳上,因此,那个女人只能在链子允许的范围内自由活动……长腿站在那里直眨眼,全身都汗透了。那天她一身T恤衫,牛仔裤以及一块包着头的红色格子方巾。那个女人说,喂,她的名字叫耶塔,她对长腿笑了笑,那笑有种类似希望的样子,这样一来,长腿可以看出,她脑子一定有点毛病。

这个女侏儒望着她傻笑着,指望着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就像她们已经彼此认识。

这个女人又说了一遍,她叫耶塔,她说话尖声细气,其中一只眼睛泛乳白色。长腿站在那里,仿佛觉得有一个奇怪的重量压在她的肩头上,好久才说,喂,她问她可不可以讨杯水喝……当她想喝水的时候,她的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甚至长腿…萨多夫斯基站到了一边,她很震惊,也很茫然……那个女人将她引到靠屋子后面的一口井边,有一个锡铁杯子挂在水泵上。于是,长腿拿起杯子,女侏儒耶塔开始压水泵,将把柄摇得高高的,又摇下去,像个孩子似的开怀大笑,将冰凉的泉水压出来,做了个姿势,让长腿不要把杯子立刻放在喷洒的水下,而是要等一等,好让水清爽冰凉。长腿照着她说的做了。

这样,长腿喝了一杯如此甘甜清冽的泉水,她几乎不敢相信,她说,这水一点也不像我们城里的水。她一口气喝了两杯,之后她用手擦了擦嘴,说了一声谢谢。现在她靠那个女人很近,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侏儒的脖子擦伤了,领口处被勒红了,可是那个女人并没有不开心,她仍然朝长腿笑,只是站着等着她。长腿也想笑一笑,可是长腿觉得有点站不稳,而且有点尴尬,那是因为你对待一个是人的人的方式不同于你知道的那种对待非人的方式。于是她揣摩着她得给这个屋子里的人说点什么,她才能离开,但是这个屋子里好像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看见汽车,只有车道上的一些报废车。因而长腿就问那个女侏儒,这儿对她来说是不是特别的热,在太阳下?有没有别的人在家?是谁将她这样系着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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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狐火》第四步(9)

女侏儒只是傻笑,透过她的手指盯着长腿看。好像她听不懂长腿说的话。

回到车队后,长腿就问那些小伙子,他们知道任何有关这个女人,这个可怜的女人的事吗?……他们中没有人承认知道这个人,但他们彼此看了看,奇怪地笑了。长腿估摸这是一个迹象,他们的确知道,只是想装傻,不让她知道这个秘密罢了。

那天晚上,长腿到城里作调查,可是在曼特里路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点关于这个〃女侏儒〃耶塔的情况,要不,就是他们不愿说。

然而,长腿还是禁不住琢磨她所看见的东西。狗项圈,被勒红的脖子以及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星期五晚上,长腿和戈尔迪与一个长腿认识的小伙子开车出城来到曼特里路,他开车送她们出城。由于长腿的坚持,他先离开了。虽然酒馆没有开门,但她们看见房子里有动静,车道上停放着几辆小车和装卸卡车。于是长腿和戈尔迪只得躲在屋子旁边的矮树丛里观察。她们看见了她们从没有料到的、以后都不愿再看见的一幕……在屋子的后面有一个关女侏儒的房间,天花板下一个灯泡、一件家具、一张床,女侏儒就四肢分开、裸体躺在上面,真是可怕的景象,可以看见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系在床的四条腿上,于是她变形的身体完全暴露,完全张开……一个接一个的男人走进这个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这〃狐火〃两姐妹彼此抓住对方,观察了一次、两次、三次,也许有四十五分钟的过程,她们感到既惊讶又恶心。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走进后门,被捆在床上的女侏儒开始呜咽,开始呻吟。那个男人脱掉裤子,爬到女人的身上,他们一起挣扎,一起颠簸,好像要淹死了一般。女侏儒的叫声很高,很像孩子的声音,但却似乎不是痛苦的叫喊……于是戈尔迪说,也许她们得离开那个鬼地方,可是长腿说,她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长腿已经疯狂,她不顾一切地径直奔到屋子的前门。戈尔迪试图劝说她,她们已经离开哈蒙德五英里远,又没有车回去,还有屋子里面到底有多少男人呢?……可是长腿已经激动不安,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你了解长腿的。她使劲地敲门,一个男人开了门,他长得虎背熊腰,贼眉鼠眼,一张梅子样的苦脸。立刻,长腿说她知道这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了耶塔在干什么;他们停了下来,法律禁止这样的事情:虐待与被迫卖淫。她要通知哈蒙德的警察,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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