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是感谢。和她客气了几句,告辞回公寓去。到了次日,那袁妈果然带着二百
块钱,送到朱鸾笙公寓里来。她的原意,以为朱鸾笙虽然借钱,空牌子一定还在,
现在一看行李很是简单,倒有些后悔起来。好在这钱是赵姨太太作保的,心想果然
有什么不稳的话,可以和赵姨太太去要钱,那我倒也不怕她。因这样转念一想,所
以就把钱拿出来了。却对朱鸾笙道:“朱少奶奶,您要不用了,请早点交还我,这
钱是转借来的呢。”朱鸾笙说:“没有错,二十天之后,你到这里来拿钱罢。”朱
鸾笙这原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在她心里想,二十天之内,赵姨太太还不会替她
还清吗?袁妈见她说得很自然的样子,也就信了。
朱鸾笙把钱到了手,留下二十块钱零用,其余的便一把交给王驼子去办行头。
恰好那边妙舞台的经理,也就和王驼子订好了条件,一路来见朱鸾笙。那人穿一件
宝蓝夏布长衫,手上带了一只玉镯子,又拿一把雕毛扇,竟是个二十年前的人物。
看他样子,不过五十来岁年纪,一张马脸,却是胖胖的,见人一笑,露着满嘴的麻
牙齿。脑袋上虽然没留辫子,可是前半截剃头,后半截蓄发,还是光复初年流行的
鸭屁股式。朱鸾笙一想,就凭他这个样子,能拿出整万的本钱来开戏院子吗?当时
王驼子也怕朱鸾笙瞧不起,走来就和她吹上一起。说这位赵德三先生,本来也在政
界上作点事,因为他府上在长辛店,所以在那里盖了一个园子。朱鸾笙虽然不能十
分相信,但是看赵德三那种正正经经的神气,又不是滑头的样子,也就和他实行开
起谈判来。说来说去,约定了五块钱一出戏。唱一出,算一出。照一个月算起来,
日夜合演,有三百块钱一个月。就是演日不演夜,也有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月。朱鸾
笙算一算,除了开销而外,总还能落下几个钱,而且也免得流落在北京。算计一定,
也就答应了。因为彼此不是按月定包银,赵德三只留下三十块钱,给朱鸾笙作为定
钱,约好两天后,一路到长辛店去。那王驼子就自己承揽了朱鸾笙的场面,由他拉
胡琴,荐了他把兄弟快手张做打鼓老,跟包的,也是王驼子代找,就把他的侄儿王
得发,荐给朱鸾笙用,朱鸾笙本来不知道世道艰难,对于梨园规矩,越发是一窍不
通。所以王驼子怎么说,怎么好。托王驼子买的行头,也是由他一人报账,价钱多
少,自己也不知道。花了一百六七十块钱。买了二十多件衣服,总也不算少。可是
这些衣服,只有两三件六七成新的,其余都很旧。有两件水红绸的古装衫子,背脊
上还有两大块黑迹,大概是头发拖的。朱鸾笙皱着眉,手里拿着那几件行头,拨过
来看看,又拨过去看看,说道:“这个样子穿得出去吗?先晓得这个样子,不如少
作两件,还可以有一分很新的。”王驼子笑道:“您这还当着在家里玩儿票呢,可
以花钱百十块做一种行头,那都不在乎,现在哪能够那样打比呢。”朱鸾笙道:
“打比是不能打比,总要穿得出去才好。”王驼子道:“没事,那种小乡镇上,有
这样的衣服,穿给他看,他就看得很好了。”朱鸾笙见木已成舟,海也是没法,只
得罢了。便和王驼子商量了一阵,就着行头择定了三出打泡戏。也是王驼子的主意,
说是现在演《贵妃醉酒》,有不用凤冠霞帔,改穿古装的。这里有两件古装,还算
不坏,让那里人瞧个新鲜,第一天就是《醉酒》罢,朱鸾笙也觉得理由充足,决定
第一天演《醉酒》。
到了次日,和王驼子一班人,便到长辛店来了。这种地方,虽说离北京很近,
并不是商埠,在朱鸾笙看去,自然很简陋,偏是住的地方,又是一家老客店。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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