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烈阳高照,白茫茫的雪地上泛着银亮。白犀又是一大早离去了。昨日的怨恨仍有些浅浅的难过。
我将身边的人都遣散,径自来到云兆殿。
雪后的云兆殿别有一番趣味,倒不像原来那么华丽,与四围的屋宇浑然一体,倒显得小巧玲珑的。上次来的匆忙,没有细细展览,倒觉得遗憾。
其他的院落没有这里打扫的干净,从门首到正门毫无雪痕。走进来看,却见黄油长门虚掩着,心下想到这么寒冷的天气是谁来这里受罪?
徐徐推开虚掩的长门,里面一如从前的灯火荧煌,香火鼎盛,错身进来,却看见白犀在左手边诚心诚意地写字,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停下,依然心无旁骛的写。
我亲自为云兆公主上了一炷香,环顾四周,却见比往日干净了许多,画的颜色也越加分明。我款款走进白犀,却见白犀在红木卷草的翘头案上抄写佛经。
我从卷首看到卷尾,俊秀的字迹中透着悲悯的韵味,一笔一划中毫无杂念。
“你的字倒是行云流水之中透着宁静。”我赞道。
“姑娘过誉了,是你心中的波澜才招致你喜爱看这静心的佛经。这些皆是我的常态。”白犀放下毛笔,又卷起写好的佛经,在云兆公主的画前燃了。
“今天是云兆公主的祭日,所以白犀一早就来这里抄写佛经。”白犀不疾不徐道,又回到案前继续抄写,毫无疲倦之意,“云兆公主生前就十分喜好抄写经书,奴婢没有七荤八素的供品,只能以此聊表敬意,愿逝者安息——”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她穿着雪青色墨花绫长雪褂子,下着暗花盘银丝的锦裙,头上是简约花白的银器,很是素雅。
“单这样看你倒是个贴心儿的。但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我冷笑道。
白犀强笑,带着昨夜的尴尬,道:“姑娘还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么?”
我略略向她的脸上看去,稀疏的眉宇间是淡淡的悲伤。我嘲道:“我不是那样的心胸狭隘,只是我身边可是卧虎藏龙呀!我不得不防——”
“她们不过插着我没在你跟前儿的空子为难你,不过你放心,我断然不许那样的。”白犀敷衍着说,一心只在佛经上。
我黯然失色,随手找了一本经书,脱去身上的莲青的斗篷,摘下貂鼠风领,盘腿坐在蒲团上念珠读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白犀又抄了一卷经,焚了,炉子里冒着明亮的火光。又飘着几丝青烟。焕然觉得眼前清亮,耳目一新。
白犀笑道:“难得姑娘能静心念了这么一会子经书。”
我微垂的眼睑缓缓睁开,良久道:“逝去的人终究走了,若一味沉浸其中,也难免让逝者不安。生者一味落寞,倒让逝者不安,更是不尊不敬的。”
白犀听完我的话,眼里噙着泪,道:“姑娘能一眼看穿白犀的心事,白犀心悦诚服。”她一边为我戴上金腕轮,又说道:
“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好瞒姑娘的。我原是云兆公主身边的侍女,后来又随公主陪嫁到边陲。”
我站起身来,看着白犀亲和的脸原来历经了沧桑,这才暗合了她默默无闻,从容不迫的性子。
“那时回首家国,却是三千里的千山万水。更加可怖的是那个暴虐荒淫的老国王,公主整日以泪洗面。她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真是受尽了委屈。”白犀拭泪,眼眸浑浊苍凉,又道:“幸好那老国王不久就归天了。公主也才稍稍安稳些,谁知没有多少日子又染上了怪病,竟一病不起,那一病再也没有好过,终究在眼泪儿中把自己熬干了。”
我一脸愕然。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儿,不仅被送到荒无人烟的异国他乡,还嫁给一个十恶不赦的君主,真是令人惋惜。我含泪仰望画中的云兆公主,看着青烟袅袅之间她一抿可人的笑靥。思来想去,终究为了家国,为了嫡母兄亲,那种无奈我浅浅的意会着。
白犀敛敛悲色,向蓝白琉璃青鹤小薰炉放了些寿阳公主梅花香,如视生者一般看着画上的云兆公主,又道:“那时,公主身边就剩下我一个亲近的人。她已大势已去,既不忍我伶仃一人在那荒漠,又碍于自己没权没势。百般的苦楚。后来多亏新登基的君主宅心仁厚,极力挽救公主的性命,但已经太晚了,公主也含怨而去。”
白犀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往昔的伤怀,我也身临其境一般。
白犀又跌宕着嗓音,道:“公主去后,新国王念及其孝义至深,竟法外开恩,让云兆公主回葬故里。我这才扶柩回来。”她稍稍一顿,扶着漆黑如煤的乌木联牌,道:“这宅子也是王爷亲自为公主建的,来祭奠公主的。按着公主生前在宫中的院落,极尽奢华。”言毕歆羡的望着我,拂着我的脸庞道:“这宅院寻常人是很难进来的,就是王妃也没让来过。只是王爷有时在这里会客而已。你还是住进这里的第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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