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干吗呢,想贿赂我爸啊,得先贿赂我。
陆叙没笑,我有点尴尬,同时也有点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了。之后他望着我,很认真的表情,他说,林岚,我买了很多烟火,一起去放吗?
我看着他,觉得他一身黑色像要融进夜色里去,周围白色的雪把他映衬得格外忧伤。我说好我去换衣服,你等等。
然后我才看到陆叙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
换好衣服下楼,我说找个地儿吧,总不能在这住宅区里放吧,没准儿得把人家房子烧了,这大过年的,多不好。
陆叙说,我对这附近不熟悉,你说吧,要不在你们家楼顶?
我说那不成,要不去我家后面那个运动场吧,估计现在没小孩会在那儿踢球,都跑去要压岁钱了。
陆叙笑着点头。
这天晚上我一直在尖叫,感觉像一柴火妞突然看到了高楼大厦的感觉一样。我不停地说这个焰火漂亮那个焰火牛掰,还不断地向那些制造工厂的工人们表达我的尊敬。我说真该叫火柴来看看,她老说自己是一火树银花的女子,我让她见见什么是真正的火树银花。
正说着呢,电话来了,我一看,火柴的。我接起来,说,火柴老丫的,你在哪儿呢?把妹妹我忘记啦?
姐姐我不是那种人,我跟一群姐妹儿在放炮呢,噼里啪啦,真够带劲儿的。正想叫你丫过来呢,你在哪儿呢?
周围鞭炮声太大,我拿着电话吼,我说我也在放呢,跟陆叙在一起,我不过来了,你丫别忘记给我压岁钱。你不是老说自己火树银花吗,这漫天烟花可比你牛B多了吧。
两边电话里都是惊天动地的鞭炮声,火柴也在那边吼,她说,这可不一定,我告儿你,你姐姐我今天穿的裙子!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姐姐我上阵去点炮了,平时都是那些男人放炮,今儿个我也要放,放舒坦了我才回去。
我笑了几声把电话挂了。然后接着和陆叙点一个又一个的礼花爆竹。
我和陆叙挺厉害的,一个小时就把两大口袋烟花爆竹给解决了。我和陆叙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手里拿着安全烟花,看着操场地上零星的红色火花,我觉得很平静。我转过头去看陆叙,他手里的烟花发出白色的光,像颗捧在手上的小星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光线下陆叙的脸看上去很忧愁。
陆叙对我说,林岚,你知道吗,那天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我盯着手里的烟花没说话,我等着他说下去。
我看见你倒在椅子上的时候我特别难受,我想过来抱你回去。可是我刚要走过来,顾小北就来了。我看见他把衣服脱下来裹在你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后来你们走了,我坐在那个椅子上,我也看到了顾小北刻的字。我在那个椅子上坐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我在那儿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很多在上海的事情,觉得脑子很乱。后来太冷了我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是抱你回去的不是顾小北,是我,那该有多好。
我转过头去看陆叙,我发现他也在看我。我刚想说话陆叙突然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我。他的力气特别大,我觉得身子被他抱得特别疼,可我没有反抗。我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心里空空的,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我突然觉得脖子里一股暖流,我不知道是不是陆叙哭了。我想,一年又这么过去了。
我低下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我发现我拿的烟火都挨到陆叙风衣上了,我赶紧拿开,幸好是安全烟花,不烧东西,否则我肯定躺了,因为我摸着陆叙风衣的材料,肯定价格不菲。
第四节一套化妆品
陆叙送我到楼下,我说得了你回去吧,你还要陪陪你爸妈呢。别让两个老人家呆屋里等你,快十二点了,回去守岁吧,老人家兴这个。
陆叙点点头,雪地里,他的笑容特别好看,我看着他的风衣,还是觉得他像游戏里的牧师,吟唱着各种赞美祈祷,保护着我的生死。
我回家的时候我妈就数落我,说微微刚来了,一直等你,等了很久等不到,走了。我说她怎么不打我电话呀,我妈说微微说不用了说不要影响你玩儿。我妈继续数落我,说,你看人家微微,多好一女孩子,多出息啊。
我拿过沙发上的一个纸袋,打开,是一套化妆品,我在商场里见过,挺贵的,贵的程度到了一般工薪阶层看了会大骂社会不公的那种程度。还有个红包,我打开来,厚厚的一沓钱,大约是五千块。我就在笑微微怎么跟火柴一样啊,喜欢送人民币。红包里还有张纸,上面是微微写的字,我挺感动的,说实话,如今地位的微微是除了签文件和合同外几乎不动笔的,都是叫秘书用打印机,我估计要她写几个字儿跟当年要唐伯虎一幅墨宝一个难度。那张纸上写着:朋友总是为你挡风遮雪,如果你在很远的地方承受着风霜,而我无能为力,我也会祈祷,让那些风雪,降临在我的身上。
我眼睛又有点儿红红的,我看着我妈,我说,妈,我像爱毛主席一样爱你。
我妈看我一眼,特不以为然地说,得了,一看就知道有所图谋。你就跟黄鼠狼爱鸡一样爱我。
十二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响起来了,我两边一起接发现都能应付得来,因为两边的内容都一样,拜年的,手机里是闻婧,电话里是火柴,俩特聒噪的女的同时强奸我的听觉,我觉得上天对我的这个惩罚狠了点儿。刚把电话挂了,又响,我一接起来,是白松。他说,你家电话怎么跟热线似的啊?我说这主要是因为你们动作比我快,本来我要打你家电话让你家成为热线的,没让我捞着机会。白松在那边笑,他说每次你都特有理由。然后他接着说,林岚,那天的事儿我挺对不住你的,不过后来微微跟我说,这事儿迟早是要说的。我就是想告诉你,很多事情别放在心上,我心中那个林岚比谁都潇洒。我说,嘿你是不是还暗恋我呢?白松说你不要直接说出来啊,让我隐藏一下。我说你放心吧,如果说以前那个林岚是穿着防弹衣的大尾巴狼,那么现在这个林岚就是坐在装甲车里穿着防弹衣的大尾巴狼。
挂了电话我觉得很温暖,我跑过去吊在我妈脖子上对我妈说,妈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做人挺失败的,可是我最骄傲的一点就是我这辈子交了这么一群狐朋狗友。我放开我妈,我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她要说一句什么特精辟的话来辉映我,结果她弄了一句:还好你放得快,差点勒死我!
大年初二那天一大清早的,微微给我个电话,说送我个新年礼物,我说你不是送了吗?你还嫌送得不够大啊,是不是要我跪下磕头你才乐意啊?微微说你别跟我贫,我等下到你楼下接你,今天你就甭安排节目了,姐姐我料理你。
九点多的时候微微到了,我下楼去刚坐进车,就看见火柴和闻婧也在车里,我说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大过年的肯定警察们都回家过年了拉着我们去抢银行啊?要是的话妹妹我上去操家伙,赤手空拳的我心里还是有点儿虚。
微微说得了吧,少跟我贫,我是带你去美容,我帮你们仨一人办了张美容月卡,洗头洗脸全包了,爱去多少次去多少次,瞧你们一张脸蹉跎得跟大头菜似的。我微微今儿就让你们枯木再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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