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周焉车队渐渐行至千岁城外。夕阳淡淡落在紫篁山上,满山篁竹尽被积雪掩盖。偏在此时吹来一阵寒风,漫山遍野都是篁竹摇落积雪的寂静音声。
雪晴然在车中听到这阵响动,猛地惊醒过来,脱口唤道:“父亲!父亲--”
马车前前后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呼唤声。车队停下来,白夜从自己的车上下来,走到雪晴然的车帘外,沉声道:“公主,雪王爷已经不在了,无论生死,你都不会再见到他。”
玄明猛地掀开车帘:“白夜!”
白夜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兀自漠然地说下去:“十年后横云人就会忘了他,二十年后,人人都会听信雪擎风,以为雪慕寒是祸害横云的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雪晴然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绯色,胸前一起一伏着颤声道:“他不是……”
“如果你也死了,他就一定是。”白夜说完,就着玄明怀中握起她的手,郑重地将那只手放入玄明手中,声音少有地带了一丝温度,“活下去。你还有玄明。”
雪晴然极慢地抬起头,茫然看着抱着她的人。她在这世上已一无所有,无所依托。最后剩下的这个人,她可有多喜欢。惟因这样的喜欢,羽华的笑声才像一颗针一样,刺在她心中无法拔出。不知不觉间她已紧紧抓住玄明的手,她想要白夜昭告天下,谁都不许再碰他。
就在此时,白夜忽然顿住不动,凝神听着什么。顷刻间,雪晴然也听到了那追随而来的脚步声。周焉后的声音同时响起:“甘棠,常棣,赶路--”
“国后留步。”
雪晴然惊得挣扎起身:“流夏!”
车帘斜挑,夏皇子在雪地中央站住,轻声唤道:“晴然,你连与我道别都不愿么?”
不等雪晴然开口,周焉后已接过话去:“雪王府公主自幼与世子情同手足,乃是我周焉大恩之人。雪流夏,你要如何?带她回去,为奴为妾?”
夏皇子浅笑道:“十数载手足情分,难道来与她道别也不行么?”
沉默间,他转身走到雪晴然能看到的地方,满含笑意地看着她,却终难掩眼中悲凉:“晴然,我原本想和你一起为雪皇叔送行。”
雪晴然的泪水簌簌落下:“我父亲他,想和我母亲合葬在紫篁山中……”
夏皇子点点头:“如此,我去迁了皇婶的骨殖,与他合葬在山中。”
片刻寂静,他慢慢抬袖掩住半张面孔,黛色的眼眸带了落寞的笑意。恍惚间时光倒转,又回到了云凰离去的时候,他总是用这样落寞的一笑徒然掩饰心中悲凉。
那时醒来,却见到了你,心中好生欢喜,仿佛上苍又还了我另一个云凰。
雪晴然忍不住强撑起身,要往车帘外去。寒风凛冽,忽然一双手臂将她环住,拉回到带了苦香的温暖怀抱中。玄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如同
雾霭:“公主,不要去……玄明求求你。”
他的手臂同时收紧,带着一种对失去的畏惧,让人无从挣脱。没有思虑,没有计谋,没有任何刻意的算计,只因他已放手太多次,每一次都是足够刻骨铭心的懊悔。
雪晴然最后的动摇,便也在他这不留余地的挽留中消散去。她侧过脸避开夏皇子的目光,哽咽道:“流夏……我不好……”
夏皇子看着玄明的眼神难掩恨色。他猛然转过头,朝着周焉后道:“国后,玄明此人,还有一份债在宫中未曾还清。周焉是礼义之国,若他去了,这笔债是不是就要记到周焉?”
周焉后笑道:“他与世子情同手足,欠了你多少东西,尽管说出来。”
“他欠一个女子一生清白,”夏皇子字字清晰,“国后要怎么还?”
不知为何,周焉国后从未有过一丝破绽的笑容在听到这两句话之后瞬间化为震怒。尽管她眨眼便恢复了冷静,那瞬间怒意却已映入每个人眼里。夏皇子自然看得清楚,立时诘问道:“亲手杀了未婚之妻,又胆敢秽乱宫闱,如此薄幸之人,莫非也是周焉的座上宾?”
周焉后一直端居车上,此时终于下了车来,缓步走到雪晴然车外,定定看着玄明:“雪流夏所言,是真是假?”
她的眼神中有隐隐的暴怒,像是就要压顶而下的暴风雪。雪晴然不禁抬起一条手臂挡住玄明,撑着一口气说:“那女子便是我,是别人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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