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常回到家时,已过了正午;此时宅院里乱成了一锅粥,顾氏一宿也没合眼,呼天抢地,哀痛涟涟;顾龙、顾虎急得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是好;枊氏不停地骂顾龙、顾虎,责怪他们没有跟着秦子常。
顾龙、顾虎看到秦子常走进宅院,两人即惊喜又慌张地一左一右围着秦子常,顾虎带着哭腔瞪眼咋舌地说:“子常,你,你可算回来了。”
秦子常面带疲惫之色,微笑着说:“昨天办完事太晚了,就没回来。”
顾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说:“回来了就好,以后不敢一个人出去了,快去看看姑妈吧。”
秦子常走进顾氏的屋里,顾氏闭着眼躺在炕上,额头上敷着毛巾,憔悴的面容挂满泪痕;侍女月牙儿见秦子常进来,赶紧闪到一边,拘谨地低下头。
秦子常来到母亲身边,顾氏缓慢地睁开眼,看见秦子常,泪水又滚落下来,“你,你去哪儿了?”顾氏虚弱地说。
“妈,原本打算昨天下午就能回来,可是办完事太晚了,又让您担心了。”秦子常急忙说。
顾氏拉住秦子常的手,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你去干什么了?”
秦子常顿了一下说:“妈,再过一个多月罂粟就该收割了,今年原上的农户都种植了罂粟,我出去寻找买家,想早点把我们的罂粟订出去。”
顾氏定定地看着秦子常,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说:“也难得你这么用心,你父亲在时,从来都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现在家里的担子全部落在你身上,妈还是担心啊!”
秦子常眼角泛起泪光,他看着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母亲,汹涌的辛酸在心里翻滚,“妈,你,你放宽心好好保重身体,我能应付得来。”
顾氏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说:“你千万要小心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保不准有啥事发生,你,你大哥也没个音讯……”顾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秦子常安慰着顾氏说:“妈,你放心,以大哥的为人和本事,他肯定没事,只是现在南方战事正紧,他无暇顾及家里罢了。”
秦子常无意间提起南方战事正紧,他怕母亲担心,随即又改口说道:“大哥公务繁忙,他也一定惦念着我们,只要能腾出时间,他就会回来的。”
顾氏闭起眼睛,秦子常给母亲取下敷在额头上的毛巾,擦干顾氏脸上的泪水,把毛巾递给月牙儿,顾氏喃喃地说:“你去看看阿莲和小团圆吧。”
秦子常转身从顾氏屋里出来,走到前院,推开阿莲屋门,柳氏迎上来,端祥着秦子常低声说:“那两个东西,知道你出去,也不跟着,真是叫人又急又气,这要是有个好歹,我非剥了那两个畜生的皮。”
秦子常微笑着说:“舅妈,是我不让他们去的,不怪表哥。”
柳氏指了指熟睡着的小团圆,示意不要吵醒她,自己咕哝着说:“以后别这样了,你母亲可禁不起。”
秦子常点头称是,阿莲用手轻轻地拍着小团圆,轻声说:“去哪里总得说一声,免得大家都着急。”
秦子常惭愧地笑了笑说:“知道了。”
秦子常走到炕沿,低下头瞅着小团圆熟睡的脸,对阿莲说:“她是一天一个样啊。”
阿莲也俯视着婴儿,脸上浮现出满怀爱意的微笑,说:“盼望着她能快点长大。”
二人说话间,小团圆举起两只稚嫩的小手,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小嘴一咧,露出让人看着心疼的笑脸,像刚刚绽放的樱花,秦子常惊讶地说:“看,她笑了,她笑了。”
婴儿纯真的笑脸感染了阿莲和秦子常,二人也跟着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秦子常回到自己屋里,胡乱地吃了几口厨娘端进来的饭菜,便扑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那个叫雨茹的女子向他款款走来,她乌黑发亮的眼睛满含忧郁,她从发髻上拨出一支银簪交给秦子常,幽怨地说道:“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秦子常既羞涩又惭愧地说:“害怕家母着急,所以匆忙回来,你怎么也来了?”
“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这支银簪送给你,把它换成银元,收兵买马,给你父亲报仇吧。”雨茹平静地说。
秦子常心急如焚地说:“这怎么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雨茹依然平静地说:“我的人都给了你,一支银簪又算得了什么。”
雨茹的话让秦子常更觉得惭愧不已,他见雨茹转身离去,便大声呼喊着:“雨茹,雨茹……”
“子常,醒醒,子常,快醒醒。”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秦子常从梦中醒来,他忽地坐起身,见阿莲和厨娘已经站在自己屋里,厨娘把饭菜放下后,转身走出屋子。
阿莲笑着问秦子常:“雨茹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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