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天白日的,灵堂现在还守着一大堆人,严岑也不可能再去验一次尸,只能等晚上。
“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许暮洲说。
严岑侧头看向他。
“我觉得辛夷看起来像是知情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并不一定完全知情。”许暮洲说:“只是她以为自己知情。”
许暮洲自己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绕,他皱了皱眉,准备梳理一下语言,给严岑说得更明白些。
“嗯。”严岑说:“你接着说。”
“辛夷是宋雪瑶的宫女,在假使她没有叛变的基础上,抛开先前所有没线索佐证的猜测,只看现实情况的话,现在我们手中拥有的线索可以衍生出两种假定——第一种,宋雪瑶对下毒之事知情,但她不知为何选择了顺水推舟;第二种,宋雪瑶原本不知情,等发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了……总之她死了。”许暮洲说:“但是这两种可能性指向的会是同一个结局,辛夷无论是为了主人灭口也好,还是为了报仇也好,她一定会处理这个下毒者。但是我刚刚发现,现实情况跟我的猜想有出入。”
“所以,辛夷为什么没有处理了这个下毒的人。”严岑接话道。
“对。”许暮洲说:“哪怕退一万步讲,辛夷自己披的也是反贼皮,那她也应该处理了这个人。无论对于谁来说,这个人似乎都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这小丫头说,当初宋雪瑶一死,消息传遍宫城后,露贵妃第一时间派了人来杀她,只是她运气好,赶上卫文轩上赶着来演了一出夫妻情深,没被得手。”严岑说:“后来她就一直躲在储存冬雪水的小地窖里,好几天都没敢出来,今天是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想出来找点吃的,不想被我们逮个正着。”
“这只能躲外面的人,要是宫里的人对她下手,掘地三尺也能把人挖出来。”许暮洲说:“所以我才说,我怀疑这其中有误会。”
“那就找她再问问。”严岑一锤定音。
说话间已经走回了宋雪瑶的寝殿附近,严岑和许暮洲脚步未停,挑了条小路往正殿去了。
正殿人来人往,他们要暗查这件事,大张旗鼓地出现不太方便,于是挑了个隐蔽的拐口,躲在一棵柳树后头盯着正殿侧门。
若是有妃嫔正常往来,出入应走离大门更近的正门,只有一些会往长秋宫内来的人才会走侧门。
他俩人在这盯梢了足有小半个上午,也摸清了里头的人流规律——长秋宫的下人每两个时辰会大换一次班,这两个时辰之内偶尔也会有人来往宫内,都是匆匆拿些香烛纸品之类的东西。
辛夷倒是也出来过两次,只不过身边都带着那小皇子,一次去小厨房吃米糕,一次是去更衣。许暮洲见她身边一直带着孩子,怕节外生枝,于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直到午后的换班时间,许暮洲才终于找到机会把辛夷堵在了大宫女的耳房外。
严岑顺着宋雪瑶的生活轨迹去长秋宫中的其他地方搜索情况,或许是因为他不在,也或许是因为辛夷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总而言之,辛夷在面对着许暮洲一个人时,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
“大人。”辛夷低眉垂眼,屈膝行了个礼:“先前能说的我都说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许暮洲没有回答,他向辛夷身后的房间看了看,问道:“你不请我进去说?”
“男女大防严重,大人还是在这说吧。”辛夷说。
“好啊,那就在这说。”许暮洲混不在意,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道:“姑娘先前说,不要扰了皇后娘娘的安宁……那倒不知道,含冤而死算不算安宁?”
辛夷微微一愣,随即恼怒道:“大人在说什么浑话?”
“你觉得我在说浑话,陛下可不这么觉得。”许暮洲用起那便宜皇帝来毫不手软,轻笑一声,道:“姑娘也可以不信,但那杀人凶手早先已被查出,现下正捆了扔在小厨房后的柴房中……姑娘大可自行前去查看,我说的是不是浑话。”
辛夷面上的表情又惊又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哦,原来姑娘不晓得。”许暮洲恍然大悟道:“那不知姑娘究竟为何信誓旦旦,说皇后娘娘‘安宁’呢。”
辛夷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是大宫女,知道事情厉害,也想着要为主子遮掩。她看了看四周,咬牙将许暮洲请进了屋。
大宫女的房间跟严岑的房间规格差不多,单人单间,家具齐全。许暮洲不客气地往桌边一坐,翻了只干净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辛夷攥着袖口,低声道:“大人说——杀人凶手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暮洲放下茶杯,直言道:“皇后娘娘死于中毒,我们在她的指甲中发现了毒物,也找到了下毒的凶手……唔,是一个小姑娘,岁数不大,听说是主管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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