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教那边俘虏了徐方旭,才刚将徐方旭押回分舵驻地所在,那几名立下大功的教徒就一应蛊毒发作,惨死当场,却是没来得及向主事之人回报一应情况。
那弥勒教在杭州驻地的主事之人,也是从上面直接派遣下来的,因着这绣帛涉及传国玉玺,纵是弥勒教嘴里总说着什么出世渡人,却也不敢有所马虎,特别选了稳重缜密之人来杭州驻地处理此事。
这人看着几人蛊毒发作身亡,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当时总教赐下一应丹药,告诉教众们这是抵御孙向景蛊毒的灵药,他们这些有些头脸的却是知道个中猫腻。毕竟孙向景的蛊毒不是寻常中原武林流传的毒药,却是大山深处苗人侗人流传千万年的秘药,纵是以着长生老人那等天纵之资,也不敢说能完全破解孙向景目前手上的毒药,更不用说弥勒教内并没有长生老人这等人物,又从何化解孙向景一身机变百出的蛊毒?
自从六月寿州事件之后,太玄教中原属弥勒教的弟子也有几人逃脱,返回了弥勒教总教回报,将一应战场上的情况都清清楚楚禀报了上面得知。因着不知为何,弥勒教高层对长生老人一脉总抱着赶尽杀绝的意思,手下的一应江湖之士也就想出了各式各样的办法来针对几人,其中对付孙向景的蛊毒,便是这一丸特别研制的解药。
说是解药,其实这枚药丸就是普通材料制成,通过药性相克的道理,使得服药之人在一段时间内血气衰弱,无论血管经络都自发拥堵凝滞,叫蛊药无从发作。只是这等药丸对高手来说却是十足的毒药,拥塞了经络血管之后,一应的内劲真气自然也就无从调动,高手交战之中就落了极大的下风,所以药丸虽然大家都有,可许多人刚到手便将这药丸抛弃,却是不敢使用。
这等药丸对高手无用,对弥勒教各地的信徒却是有着不小的帮助。毕竟这些人一般只有些粗浅功夫,真动起手来只能起一个炮灰的作用,并无什么高深内功在身,有的甚至连内劲都不曾修炼出来,却是不受这药丸的副作用影响。只是这药丸虽能抵御蛊毒一时,终究不是解毒之物,药性过去之后气血流动,蛊毒还是会攻入心脉,害人性命,却是十分鸡肋,只能起个突袭的奇效罢了。
徐方旭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他自被弥勒教俘虏之后,整个人已经受伤昏迷,再醒过来之时已是被精钢铁链五花大绑,身上诸多穴道都被封闭,还被弥勒教人灌下了汤药,麻痹了周身的筋肉骨骼,却是动弹不得。
这几日来,弥勒教也不曾审问徐方旭,只将他囚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小石屋之中,每天两次送来饭菜,给他解穴活动气血,进食完毕之后又重新点上,再灌入一碗汤药,叫他无从挣扎逃脱。
因着没有外人打扰,徐方旭也就仔细地想了这几日的事情,又分析了弥勒教在杭州的情况。
他当时以为陈风崇身死,这才见了弥勒教的人失了理智,不顾自身气力衰弱便扑了上去,这才被一群乌合之众乘势拿下。这几日来,他被弥勒教关在此处,并不审问,想来弥勒教必是已经知道此事中的些许关窍,要拿自己威胁同门交出师姐所说的那卷绣帛。而他自被关押一来,弥勒教对他看守十分严密,又是点穴,又是灌药,归根到底却是畏惧他的武力,想来此番弥勒教在杭州的高端战力却是不多,所在之人都无万全把握制服徐方旭,这才这般大费周章。
要想当时孙向景被太玄教一众人抓获,因着又太玄圣女在,周围服侍的一应人等都是武功极高之辈,并不怕孙向景反抗逃跑,甚至不曾太过束缚与他,也是因为凭着在场众人的武力,能轻松将孙向景压服。
如今弥勒教表现出无法对抗徐方旭的态势,却是叫徐方旭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照理来说,这传国玉玺的消息可是比坑害中原武林要重要得多,弥勒教当时在寿州还能调动太玄教那么多武力,更有那名与空相大师搏斗的黑影高手,如今为何就不多派些高手前来坐镇,要靠着这一群乌合之众成事呢?
徐方旭想到此处,心中隐隐觉得不好。他曾亲眼见过弥勒教人行事,知道他们都是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疯子,最是不缺高手,六月那杨大爷大闹清平坊之时,都有数十名高手同行,如今怎的就没有了充足人手参与此事?这中间的可能,要么就是弥勒教顾忌着什么,觉得杭州此事有莫大危险,不敢投入太多人手;要么就是他们暗中还在筹划其他的阴谋,却是分不出人手来杭州这边;再或者,就是这传国玉玺真入不得弥勒教高层的法眼,却是不值得投入太多人力来做。
要说弥勒教高层不重视此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讲不通。这传国玉玺毕竟是镇压国运的重宝,就算弥勒教没有不臣之心,取了献给朝廷也是大功一件,对他们今后传教有莫大的帮助。而要说弥勒教顾忌着杭州什么,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毕竟去年师姐在飞来峰法喜寺撞破弥勒教传教之时,已经觉得其势力似乎渗透了杭州大小衙门,虽不能左右大局,但总不会有太大危险。而要说弥勒教还有其他阴谋,那就真真叫徐方旭觉得恐怖了。以着弥勒教手下那么多的高手,加上六月太玄教在寿州冶炼的许多精铁兵器,一旦有所举动,不说对抗朝廷,左右一洲之地还是绰绰有余的。若真是因着这个原因导致弥勒教没有高手前来坐镇,这后面的事情可就要复杂麻烦得多了。
徐方旭成日里被关押着,也没个人跟他说话,一应进来的人都是哑巴一般,只言片语不曾留下。他自己苦思许久,奈何都只是空想,无论是对是错,始终得不到证实,又是叫他烦闷。
这几日来,徐方旭已经将这次的事情从各种角度反复推演了几遍,中间可能出现的各种可能变数更是设想了不下数百种,却始终摸不着其中的头绪,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想漏了什么,细思之下却又不得其法,十分难受。
弥勒教用来关押徐方旭的这间石室异常窄小,又没有窗户,石门一关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又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徐方旭刚被关进来之时,心中思虑纷起,各种念头叠出,过了两日才面前平静下来,能够理顺思路,仔细思考近日各种事情。石室中不见天光,他靠着自己的感觉和弥勒教人送饭的时间,才勉强知道自己已经被关押了五日,却依旧不曾有外界消息传来,一时也是有些担心,不知陈风崇生死如何,也不知孙向景是否逃脱。
第五日下午,徐方旭算着要到送饭的时间,忽然听见石屋之外有声音隐约传来。这几日来,他不曾听见一句人声,每日只有石门两次开闭,五感都是清净到了极限;眼下石门外有声音响动,虽然极为模糊,也瞒不过他的耳朵,被他听见。只是这石室墙壁极厚,纵有声音传来,也是含混模糊到了极点,分辨不出其中意思,只隐约觉得是两人在争执。
许久之后,石门打开,一道人影提着饭盒进来,还不等徐方旭眼睛适应光线,那石门又缓缓合上,整个石室之中又是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徐方旭只听见食盒响动,知道是来送饭那人准备喂自己吃饭。只是今日来的这人动作十分笨拙,像是不习惯黑暗一般,不似前几日那般灵巧,也不曾为自己解开穴道,却是叫徐方旭有些疑惑,当下沉下心神,仔细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徐方旭只听见有脚步声音磕磕碰碰朝着自己走来,却没有喂他吃饭,而是凑近了他的耳边,带着一股香风,轻声问道:“你是徐方旭么?”
徐方旭心中一惊,听声音竟是个女子,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得依旧小声答道:“是。”
他几日不曾说话,喉咙都有些拉不开,一时声音沙哑无比,又十分含糊,也不知那人听清了没有。
那人得了徐方旭的回话,沉默许久,才又更加小声地问道:“孙向景还好么?”
徐方旭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却是想到了之前向景说起过,他被太玄教抓走之时,乃是那个太玄圣女偷偷放了他一条生路。如今听耳边的声音,虽记忆有些模糊,徐方旭还是觉得这声音仿佛就是那日海市之上与于德水说话的太玄圣女。
徐方旭心中激动,却不敢有太大的表现,生怕中了敌人的计谋,依旧小声回答道:“他若没被抓住,自然是好。阁下是谁?”
骤然间,徐方旭只听见那人退后几步,扯开了嗓子尖声叫道:“我是谁?你杀了我爹,还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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