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独有的魅力中。此时,他一改朝堂之上的庄严,完全是一身居家的轻便打扮,洋溢着好丈夫、好父亲的浓浓温情。
“臣妾好久不见皇上,皇上瘦了。”姑姑脉脉含情地说。“朕看你也削瘦了不少,禟儿,是不是你在上书房不好好念书,惹母妃生气了?”“不是,儿臣很听话的,前几日顾师傅还夸赞了儿臣呢。是雪霏受伤了,母妃为她担心,操劳了些。”表哥扯上了我。我赶紧回禀:“皇阿玛,都是霏儿不好,从台阶上摔下来,跌伤了,害姑姑忧心,照顾了好些日子。”康熙转向了我,说:“皇阿玛临走时再三关照你不要到处乱跑。你不听话,现在还疼吗?”“回皇阿玛,霏儿好多了。”
很快,丰盛的晚宴摆了上来,我和表哥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康熙,他笑笑:“哦,两只馋猫等急了,看来朕不先动筷子你们也不能吃,”他夹了一块胭脂鸭脯。我们俩迅速地拿起了筷子,康熙和姑姑都笑了。
“这胭脂鸭脯,是朕路过江宁府的时候叫他们飞马送回宫的吗?”“回皇上的话,正是那个。臣妾尝着觉得很好,没舍得一下子吃完,放在冰窖里冰着。这会子尝起来,虽不及刚到的时候,还是挺鲜美的。”我一听,忙夹了一块,一种似曾相识的滋味儿涌上心头,尚未细想,又被其它美味吸引了。
康熙又问起我受伤的事来,我只顾用膳,姑姑代我一一作答,提到去承乾宫一事,姑姑面色凄然地说:“小格格刚刚落地不久,就这么去了。唉。佟娘娘难受得好几天都滴水不进、哀恸过度,最近时常传召太医……皇上在臣妾这儿用过饭,请往承乾宫看看姐姐吧。”“朕下朝之后已经去过,赏了东西给她,安慰了一番,所以才这么晚来。”“皇上驾临翊坤宫是臣妾的荣幸,只不过,佟姐姐那儿刚刚没了孩子,想必更需要皇上关心。”“你真盼着朕去佟妃那儿?”“臣妾不敢说谎。”“那你怎么一直不摆晚膳,让两个孩子这么饿着?不是等朕是什么?”“皇上……臣妾不是预备着您万一过来么,”“呵呵,你这点小心思朕还看不出来?只怕朕不来,你们娘儿仨不知要等到什么时辰。”“朕知道,你是想朕了,朕也想你们想得紧啊。几月不见,你虽清瘦了些,却也更俏丽了。禟儿的个子高了半寸,也不知学问进益了没有。雪霏丫头受苦了,等会儿多拿几件喜欢的玩意儿……”
一片其乐融融中,晚膳继续着。几十年后,我遥想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好像康熙、宜妃姑姑、表哥还是那样坐在我身边,还是那么言笑晏晏。然而,很多事早已是过往不复了。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七夕节
皇上回宫后,接连三天都摆驾翊坤宫,我和表哥常常环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然而第四天晚上,刚要用膳的时候,大太监梁九功匆匆进来,回禀道:“皇上,刚刚承乾宫的公公启奏:皇贵妃下半晌陡然晕厥了过去,太医看了脉象,说是不好。”康熙匆匆而去,姑姑搂着我,满脸忧色。
之后的两个月,关于佟皇贵妃病重的传闻甚嚣尘上。姑姑作为嫔妃里拔尖儿的,由皇上亲口指定权代理皇贵妃执掌后宫。多年来,宫里的事务大体都是姑姑处置的,皇贵妃不过挂个名儿;如今正式接管了,本该悠然处之,却一反常态地忙得焦头烂额,不肯落下一丝半点的错处,事无巨细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是,关于皇贵妃身后的地位继承人的问题日渐明朗,以至于资历颇深的妃嫔跟前的答应们碰见了小小的我,都会忙不迭福身问候。姑姑再三关照,非常时期千万不能人前失礼,以免落下把柄。我虽然不是很懂,却也谨遵,看到宫里的主位们总是规规矩矩地跪下请安。
很快,七月七日到了。这几年的七夕女儿节,我总是在外公家过的,这是第一次在宫里过节。细想一想,往年最早五月底,至晚六月初,外公家总要派人来宫里接我过去。那是外公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我应该在安亲王府过夏天和秋天,立冬之后方才由由阿玛接回郭络罗额附府。新年嘛,三十、初一在自家过,初二起就得各处拜年。元宵节前后,姑姑会派老嬷嬷接我进宫,一直住到入夏为止。今年因为跌伤了,一直拖着没回安王府,外祖母只能不断地遣嬷嬷来看我。刚刚痊愈,偏又赶上皇贵妃病危的多事之秋,着实不便开口提回家。
皇贵妃身子不豫,后宫没人敢庆祝节日。到了晚上,我独自一人闷闷的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有点想家想阿玛,有点思念外祖母,有点埋怨姑姑近来忽视了我。就这样怔怔地出着神,远远的,一个声音响起:“哎,霏儿,你看——!”
我抬头一看,小坡上,表哥和十阿哥分别提着一盏小小的灯,冲我跑过来。“送你的!”表哥说。我低头一看,这灯笼不同寻常,上下俱封了口,明明不通气,居然还一亮一亮的,却又没有烛火的燥热感。“怎么样,我们俩费了两个晚上,亲自抓了好些萤火虫,又特制了了这个密封的灯笼,把它们装在里面。这样,你大夏天打灯笼也不会觉得热了。”“谢谢表哥。”我强颜欢笑。“咦,好好的七夕节你怎么不高兴呢?”胤俄是个直脾气,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头,表哥也疑惑不已地打量着我。
“皇贵妃病了,宫里到处闷闷不乐的,我觉得没意思。”“你要怎样才有意思?”“要不咱们出宫吧?以前外每逢七夕外祖都会带我出去玩,后来他不在了,舅舅们也会带着我和表哥姐一起出门看戏。你们都不知道,街上可热闹了。”
从未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宫的我们,趁着姑姑在承乾宫那边忙碌,悄悄拿着她宫里嬷嬷出宫采办的牌子,由表哥的两个贴身侍卫赶着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出去。
大家做了一件破天荒的事,高兴得忘乎所以。“哎,十阿哥,你怕不怕?”我问。“我才不怕呢,明天的课业我早写完了。额娘准我过来找九哥玩儿的,晚点回去没什么。”“课业写完了?就凭你……恐怕又是你的伴读捉刀的吧?”表哥调侃他。胤俄的脸涨得通红:“九哥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胤俄天不怕地不怕,还能奈何不了这点课业?倒是你,要是被你额娘知道带着表妹溜出宫,就等着受罚吧。”“自己学业不精,还有理了!”“表哥们别吵了,我有个主意考考你们。”“什么?”“你们各自说说歌咏七夕的诗吧,一人一句,看谁说得多。”“好!”表哥立刻答允。“说就说,怕了你不成!”胤俄也强作胸有成竹状,气势十足地说。
“我先来,”表哥朗声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胤俄的脸由红涨紫:“你把我的抢掉了!我……我少不得再想会儿。”表哥又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胤俄道:“那是前日汤师傅讲的什么《长恨行》里的,我也知道!”我扑哧一笑:“这是《长恨歌》!”表哥说:“连霏妹妹都看出你是个绣花枕头了,还不早点认输。要我说,这类诗不胜枚举,像什么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还有,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蓦地,十阿哥拍着大腿,连声嚷嚷:“哎呀,可让我想起来了,有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的是七夕节巧遇一位美人来着。”“嘻嘻,那是写元……”表哥刚要奚落,我拉拉他的手,示意他不做声,笑着道:“很是很是,我原也欣赏这句呢。”“呵呵,怎么样,说得多不如说得巧,霏妹妹到底还是喜欢我说的。”胤俄得意地朝表哥吐舌头,做龇牙咧嘴状,表哥回敬了他一个鬼脸。
那晚的乞巧夜市,灯火通明。车马云集,人流如潮,几乎难以通行。大户人家的马车相次拥阻,一旦进去便不复得出,只能继续往前赶。我们虽身为皇宫里的孩子,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车水马龙”。难得表哥有心,命侍卫带了钱,给我买了很多小玩意儿。我们玩到很晚,在侍卫的一再祈求下才掉头回宫。等进了翊坤宫,却已人困马乏,我睡眼惺忪,胤俄也是眼皮直打转。倒是表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吩咐侍卫到温贵妃宫中回话说胤俄今晚就睡在翊坤宫里了,然后叫人把胤俄抱到他的卧房。他又唤宫女抱我进屋,我打着哈欠说:“我还不困……咦,姑姑呢?”“还没回来呢,你乖乖睡吧。”“装什么大人啊,我偏不要你管,就不睡。”“好霏儿,你若再不就寝,万一额娘回来问起缘故,我可担待不起。乖,快些安歇吧。”说着,他叫宫女抱起我,吩咐她们安顿妥当。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油尽灯枯始封后
次日醒来,辰时都已过了,问问身边的宫女枕书,竟说姑姑彻夜未回。也好,我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梳洗打扮。一出门,表哥和十阿哥都等着我进早膳呢,他们笑道:“是谁昨天说不困来着?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我正要还口,看见姑姑进来了,赶紧闭了嘴。姑姑脸色不很愉悦,我有些惴惴不安。却听见她说:“皇上已经发了上谕通晓礼部,着即册封皇贵妃为皇后。胤禟胤俄,你们俩今天不要去上书房了,赶紧到皇后娘娘那儿侍药问安。记住,要叫皇额娘。霏儿,你马上随我进内室,换上朝服参加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我糊里糊涂的,问:“佟娘娘康复了吗,皇阿玛奖励她做皇后?”姑姑捂住我的嘴:“小姑奶奶,这时候别给姑姑添乱。什么也别多问,照姑姑的吩咐做就对了。”
我跟着姑姑进了内殿,飞快地换上了元旦和皇上的万寿节才穿的吉服,又按品级盛装打扮,然后一阵风似的坐着轿子赶往承乾宫。
上次见到佟妃时,她还怀抱着病重的八格格,现在八格格走了,佟妃却从皇贵妃升到了皇后,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虽然两个名分只是一步之遥,但小小的我也隐约明白这其中的巨大差异:难怪姑姑脸色那么难看呢,十阿哥的姨妈孝昭皇后都过世十多年了,那个位置还总是悬着,今天尘埃落定,却是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说意料之外,是因为我心里总觉得皇阿玛最喜欢的是我姑姑,所以才一直留着那个位置,等着哪天出乎意料地送给她。
等随着姑姑进了内室,我才明白了什么是出乎意料:原来皇贵妃病得好重啊,三个月没见,她的脸居然瘦成了这个样子,原本丰满的脸蛋干瘦成瓜子型,红润润的面颊变得苍白凹陷,整个人形销骨立。她用削瘦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发髻,说:“霏儿啊,几个月不见,你长成大姑娘了,见了佟娘娘都不言不语的?”我哽咽着回话:“娘娘,霏儿不知道你这么难受,不然早该来看您的。霏儿只是怕想起小格格生前的模样,所以一直没来……”姑姑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立刻明白说错话了,正寻思着说点儿什么挽回下,却见佟娘娘微笑了,摸摸我的手说:“我就知道雪霏痊愈了还不来瞧我必定是有缘故的,果然。难得你还记挂着小格格,这些天,她们怕我伤心,从不和我提。其实不提我反而难受,闷得慌。真想有人和我说说小格格当时的模样啊……咳咳……”“请皇后娘娘节哀。”一个宫女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打紧,”她喝了点蜜茶,吩咐:“你们暂且退下吧。”宫女们应声而出,她继续问我:“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嗯,八格格长着娘娘您那样的大眼睛,像皇阿玛一样的高挺的鼻子,有个深酒窝儿,一笑起来左边有,右边没有,特别好玩……”“可怜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阿玛出巡去了,等皇上回来,她都已经下葬了,竟没见到一面。”“娘娘,您别伤心了,您这样难过,小格格在地下也不安的。您要养好身体,以后给小格格生下弟弟妹妹们。”“我知道大限快到了,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急着册封。好孩子,你既叫着皇上皇阿玛,也管我叫一声额娘可好?”“额娘——”“嗯,额娘听见了。这个翡翠嵌金佛手串是我进宫第一天皇上赏的,就当是额娘给你的遗念吧。”佟妃,不,佟皇后从枯瘦的手臂上缓缓褪下手串,姑姑示意我推辞下,我看见皇后热切的眼神,还是毫不犹豫的收下,戴在手腕儿上。皇后问:“你喜欢吗?”我凝神细看,是个由十八颗翠珠、两颗碧玺珠与碧玺嵌金佛头相连穿成的串子,下面坠着由红宝石配一对大东珠做成的流苏。“真好看!”我欢喜地谢恩,“孩儿谢皇额娘赏。”
佟皇后又拉着我说了会儿话,体力渐渐不支,声音越来越微弱,姑姑忙告辞,领着我出来,又吩咐宫女们赶紧进去,好好照顾皇后。我还沉浸在即将失去佟皇后的悲痛中,一时竟有些缓不过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阿哥跪在皇后的寝宫门口,表情沉重。他的身后,稀稀拉拉地跪着一排阿哥,表哥和胤俄也在其中。胤俄哭丧着脸,冲我扮了个鬼脸,又揉揉肚子,暗示跪倒现在早就饿昏了,也不知道何时才到头。姑姑也看见了,吩咐道:“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诸位阿哥总跪在这里也不是个礼,都未时三刻了,还是先安排大家用膳吧。”宫人们答应着,胤俄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眼见其他阿哥还规规矩矩地跪着,只好又勉强跪下去。姑姑对最前面的那个少年阿哥说:“四贝子,您是皇后宫里的阿哥,您不带个头儿,大家不便起身。”那男孩回过头来,口气冷冷地说:“大哥、三哥,诸位弟弟们,请过去用饭吧。”
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忽地一凛,哆嗦了一下,自己也有些纳闷,我又不是没见过四阿哥,干嘛害怕他啊。四阿哥见有人盯着他看,淡漠地扫过来,看到是我,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异游移的神色,立刻又趋于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死水一般深不见底。姑姑扯扯我的衣袖,我明白这样子很没礼貌,连忙福了福身,“四贝子吉祥!”“免礼。”“您怎么还不起来?”“我不饿。”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表哥和胤俄在一边的餐桌上向我招手,而眼前的这人也早已回过脸去,一副不愿搭理我的模样。于是便住了口,溜出去用膳了。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天的盛装吉服没派的上用场。皇后娘娘在和我说话之后一直精神不济,下半晌更是昏死了过去,册后典礼无法正常举行。
皇上今日也早早下了朝,先进寝宫里看了看,便脸色沉沉地出来了,走到姑姑身边,说:“你看怎么办好?”“臣妾想请皇上的示下:皇后娘娘此刻体质羸弱,恐怕经不起繁文缛节的折腾。若说等娘娘病愈了再行册封,则皇上已经通晓了各部,典庆都备妥了。不知能否在大礼不错的基础上便宜行事,尽快册封,一来可以冲喜,二来娘娘也少受些罪。”“很好,朕也是这个意思。”半晌无话,过了会儿,康熙默默地开了口:“济蓝,这些日子你操心了,朕都知道。”姑姑温柔地看向他,轻声说了句什么。
晚上,全体阿哥都守在了承乾宫里为嫡母侍疾,不能回去睡觉。连金尊玉贵的皇太子殿下也赶来了,带领众兄弟跪着。姑姑在各处布置明天的大典,不时有宫人来请示或者传话,忙得脚不沾地。表哥得了个空子,走来问我:“夜色已深,你回宫安歇可好?”我想了想,说:“我不回去,就在这儿陪着你们。”
早上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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