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慢慢走出宫门,脚下已经恢复稳定。文章二人跑过来,奇道:“少爷今儿怎么这么快?莫非又使了什么推脱万岁爷的新招?”
“出了点岔子,咱们这就回家。”看二位忠仆惊疑不定,沉声道,“回家再说。”
直到在书房坐下,又喝了一口茶,才对一直等着的李文李章道:“刚在宫里遇上前去报讯的秘书副丞郑大人,说是……峡北关失守了。”
“啊!”两人惊呼,立刻道,“那小姐怎么样了?”
李文看大少爷神色镇静,想一想:“我这就去找二少爷。”
正要抬腿,尹平回来了。看见子释,长吁一口气:“原来少爷果真在府里。我先去了兰台司,说少爷进宫了。赶到宫门外,又说少爷走了。我寻思,少爷肯定还上衙署忙公务,再折回兰台司,却没找着……”
李章打断他:“平哥着急找大少爷什么事?”
“二少爷差我给大少爷传句话,说是今儿忙,晚上不回来吃饭。”
子释问:“就这句?”
尹平挠挠头:“是啊,就这么一句。我想打发小满来的,可是二少爷非要我自己跟大少爷说。”尹平如今大小也是个头目,这种纯跑腿的低级工作早不该他干了,是以有些奇怪。
子释听罢,忽然笑了,道:“既然这样,那你干脆在家歇歇,等吃了晚饭,给二少爷送一份去。”叫他退下,朝着文章二人:“只要子归平安,别的暂且不管,等子周回来再说。——反正干着急使不上劲,你们还跟我干活去吧。”
李文李章恍然大悟:峡北关失守的消息尚处于封锁状态,不能明说,二少爷担心大少爷知道了着急,不知道也得有备无患,想出这么个报平安的法子。
这一晚,子释在阁楼里直忙到天亮,仿佛不知疲倦般翻啊看啊抄啊写啊,一刻不得停息。两位忠仆提心吊胆,又不敢打岔,只得每隔半个时辰便悄悄出去看看二少爷回来没有。
子周归家时天已大亮,笔直上阁楼来见子释:“大哥,子归没事的。就算一点消息没有,这个我也能知道。”
子释点点头。生死危急关头,双胞胎之间奇妙的心灵感应,比什么情报都管用。只要妹妹平安,其他都好说。以她现在的本事,率军突围,自保求生总没问题,何况身边还跟着理方司的高手。
子周继续汇报:“昨天军中急报送来的时候,道是咱们的人正跟破关的西戎兵鏖战,混乱中不知局面如何。半夜理方司传来消息,至四月二十一,大军折损过半,但主帅退守云头关,已然稳住阵脚。——传讯的理方司巡卫,就是跟在子归身边的张承俊。”张承俊,本是傅楚卿派到府里来的侍卫头领,后来随公主去了前线。
“怎么不见他与你一起回来?”
“被太师留下了。该问的我都问过,这才回来的。”
“嗯。”子释这时方腾出心思,道,“峡北关怎么会丢了呢?你上回不说东边形势很好,有长远之意,不必担忧?”
新年劳军,子周以高度的责任感和忧患意识,代未来天子把北边东边前线暗中巡视了一遍。特别是峡北关,将领均属太师嫡系,又有妹妹这个内线,了解得相当透彻。粱永会侯景瑞等人吃了封兰关的教训,各方面都比较谨慎。而子归与关外义军情报往来密切,充分利用敌后群众力量,偶有出击,迅猛准确,专找小股敌人下手,一击即中,功成即退,效果颇佳。这种方式,要彻底打败对方不容易,但只要坚持不懈,长期固守无虞。
“先头传信的士兵说得不清不楚,后来得了理方司的消息,才把经过弄明白。可是……”子周脸色凝重,眉头深锁,“大哥,我觉着,整件事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像圈套又不像圈套,仔细想想,似乎还是个圈套——我曾经看遍守藏司十年来有关西戎交战的全部奏折,从来没有哪一场战役是这种感觉……”
“哦,你说说看。”
“这些年西戎在东边的主帅,一直是大王子符定——不过前年再来的时候,换成了太子旗号,兵马数量也更加可观。”
锦夏与西戎打了十余年,除开战场上的表现,互相并不是很了解。西戎军队的作战方式豪迈奔放,没有搞谍报的传统和习惯,锦夏方面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整体实力悬殊,部分领域的花样机巧基本无用。进入蜀州后,全面封锁防守,流民带来一些信息,偶尔从俘虏那里得到口供,没有也用不着关于敌人的更多情报。子归到达峡北关,借助敌后义军之力,重新经营积极防御,西京朝廷才第一次确切掌握了东边敌人的详情。
“开春以来,符定不断加大对峡北关的攻势,又从楚州雍州调来大批军马器械,一场决战,势在必行。梁将军等早得到讯息,积极加强战备。并且,”子周略加停顿,“大战前夕,白沙帮突然暗示,可能趁此机会,派出绝顶高手刺杀太子本人。”
子释听到此处,抬头:“是谁?”
“他们没说。子归推测,很可能……是屈大侠。”
千军万马中刺杀主帅,就算屈不言这样的宗师高手,只怕也很难全身而退,配合掩护之人更加无法保全。白沙帮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
子释沉默片刻,问:“然后呢?”
“从四月十三到四月十八,西戎军整整持续打了五天,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上上下下都跟疯了一样,双方死伤不断,损失惨重……”子周不欲详述这些,转口,“但关内守军士气很高,绝无动摇之象,直到四月十八正午时分,西戎军突然大乱,自中军开始溃败,迅速全面后撤。”
“这么说,白沙帮的刺杀行动成功了?”
“是,大家都如此想。梁将军马上就要开关追击,在子归坚持下又等了一刻。西戎军人马踩踏,混乱不堪,断然不似作伪,况且他们向来军纪不严,这般情形不可能立即重整,所以一刻钟后,峡北关守军开始分兵追杀。很快白沙帮传来确切消息:符定已死——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谁还能按捺得住?所有守关将士全力出击,直追出几十里,立誓要在敌人逃入封兰关前全部歼灭。”
“这般情势,怎么会——失守了呢?”
“是啊……这般情势,竟然会失守了……”子周有些茫然,随即道,“就在峡北关守军全面出击的时候,最先溃败的一支西戎军,忽然回头反扑。更可怕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铁甲骑兵紧随其后,锋锐犀利,势不可挡——”
“啊!难道符定诈死?!”
“不是。”子周摇摇头,“遭遇伏兵之后,我军与敌人苦战数日,最后总算退守云头关,双方重新陷入僵持。就在四月二十一那天,西戎军中素服白旗,全体重孝,主帅营帐也换了旗号。”
子释“腾”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主帅阵亡,还是太子,居然能设伏兵于前,换主将于后,哪怕未卜先知,也太不合情理。
“那新换的主帅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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