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陈殊和村里这对老夫妇早已经熟络,今天又是解臻清醒回来的第一天,这对夫妻特地熬了肉汤,精心地在汤里撒上葱花,放在桌子上腾着热气。
旁边还有老妇特地炒的三盘小菜,对于平日简朴的农家已经非常丰盛。
陈殊带着解臻一道入坐,他向老夫妇道了声谢,便起身拿起勺子替解臻盛好了肉汤。
解臻安静地在陈殊的右手边坐着,他受到重创,二十天卧病下来人已经消瘦了一圈,即便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模样看着也十分清减。
“给,趁着热可以多吃一点。”陈殊也不知道现在的解臻听力有没有恢复,他取过汤匙配上,放在解臻的桌前。
解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殊的动作,目光随着陈殊手中的碗筷慢慢移到自己的面前。
肉汤上浮着些肉沫,葱花打在上面沉沉浮浮。
“是啊,看你们哥俩瘦的,姬哥儿你也要多补补,小姬大病初愈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哥俩都多喝一点壮壮身子。”
老夫妻附和道,又给解臻的饭碗里多夹了些菜。
农家不比皇宫规矩,什么事情都是随性着来,这对夫妇也是热心肠,陈殊在这里故意隐姓埋名,两人都不知道解臻的身份,只当二人是落难的兄弟来照顾。
解臻却没有动,他只是低眉看着碗里的饭菜和旁边的肉汤,手却还是和刚坐下那样放在身侧,并没有拿到桌面上来。
他眼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想吃饭的欲望。
老夫妻没想到解臻对前面的饭菜无动于衷,笑容微微尬在脸上。
陈殊也愣了一下。他知道解臻是皇帝,却不清楚贵为九五之尊的他能不能吃得惯这里的饭菜、习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他想了想,还是拿起自己的碗筷,先勺了一口肉汤,放在唇边慢慢轻吹,随后泯了一口,尝了味道后才对解臻道:“小至,朱伯朱姨烧的菜不错,你可以尝尝看。”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解臻,却见解臻目光微微亮起,看看陈殊拿着汤匙的手,又看看自己碗里的汤。
“?”解臻这是什么意思?陈殊勺汤的手顿住。
解臻还在看他的手,目光里有一丝畏怯,但颈上的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是吞咽的动作。
陈殊:“……”他忽然好像有点明白解臻想要做什么了。
解臻散魂后,魂魄残缺不堪,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隐忍,他的眼神甚至像个没有心智的小孩,正露骨地展现自己的思想。
陈殊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解臻眼里的期盼,终于还是拿起解臻的碗和汤匙,和刚才一样轻轻舀了勺放在嘴边轻吹了几口气,随后慢慢将匙里的汤水放在解臻的唇前。
解臻低低地看着陈殊递过来的汤匙,果然没有再拒绝。他眉眼微弯,很快张嘴,喝完第一口肉汤。
喝完后,也不知道是太他还是看着自己,唇边已经有水润的汤渍,勾着笑,又露出期待地看着自己。
“别急,一口一口喝。”陈殊见状,连忙道。
解臻点了点头,眼睛中似有星星,又吃了一口陈殊喂的饭菜。
两人在饭桌边你递一勺,我吃一口,看得旁边的朱伯和老妇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姬长明的弟弟年纪看着都已经成年,原本以为是个和他哥哥一样能够自食其力的青年,结果醒来后竟然还要让姬长明喂饭,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不过这姬长明的弟弟本来伤势就很重,之前在镇子上的时候走不利索,这会子刚刚醒过来,可能手脚也确实不太方便行动,还需要静心的照顾。倒是姬长明这个当兄长的,照顾得又细心又贴心。
姬长明兄弟两个长得都很标致,眼下这一幕虽然意外,但看上去倒挺和谐的。
“姬哥儿,你这弟弟有点黏你啊!”旁边的老妇看着兄弟两这么个情况,不由得笑道。
“是啊,你们两个兄弟感情真不错。”老朱道。
陈殊没有回答,看着解臻认真地吃着自己舀的食物,不禁涩然笑了笑。
收留他和解臻的老夫妻不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兄弟,更不知道解臻其实就是厉国的皇帝。
在心智已失的外表下,解臻不仅是皇帝,还曾经是一个城府很深,更让自己曾经一度忌惮的人。解臻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是他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诺言,保护好解臻。
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着所谓的任务,却从来没有想过解臻会真的出事,以至于到了解臻昏迷不醒,他才如此束手无措。
陈殊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受重伤的时候,解臻曾经也一汤一匙地喂着自己喝药,那时候他还曾在心里埋怨皇上不会照顾人,可当解臻躺在床上的二十天里,他也曾学着路七教解臻的方法赴喂解臻喝药,结果男人昏迷中也数次呛咳,让自己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打理才好。
照顾一个人如此困难,那他以前受伤的时候,解臻的心情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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