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奇裹着皮裘,站在驿站的院子里,长嘘了一口气。外面的阳光很好,太阳晒在一株腊梅树上,小小的黄花在冬日里娇嫩地吐着蕊。苏雪奇深吸一口气,梅香沁脾。苏雪奇精神大振。
长生也出来晒太阳,看见苏雪奇赶忙过来见礼。
苏雪奇回了礼。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聊天。
苏雪奇说:“眼看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长生点头应道:“是啊。咱们出来半年了。”
苏雪奇说:“可不是嘛。想不到钱塘的冬天会这么冷,长生,你跟着我吃苦了。”
长生赶忙说:“姑娘别这么说。在哪儿还不是一样,汴梁的冬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雪奇耸起肩膀说:“也不知道王爷在干什么呢,汴梁最近下没下雪,王爷是不是又请了很多人去赏雪呢?”
长生说:“王爷爱热闹,如果下雪的话,少不了要请王公大臣去玩雪的。”
苏雪奇趁机说:“快过年了,有点想家了。”
长生说:“可不是吗,快过年了,想汴梁夜市的好吃的了。还有我浑家,准是预备了不少好东西,还有我那四个要债的,一定又高了不少。”
苏雪奇知道长生在想家里的老婆和孩子了,愧疚地说:“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哪会和家里人分开这么长时间。”
长生说:“不打紧的,王爷既然让我跟着姑娘出来,家里一定会帮我安排得好好的。”
苏雪奇笑了,说:“家里是不打紧,但是娘子在家盼你回来估计盼得脖子都长了。”
长生也笑了,说:“那倒是。我的这个浑家啊,每次我和王爷出门回来,她都会念叨,说妮子想我啦,小子想我啦,其实我知道她比妮子小子都想我。”
苏雪奇羡慕地听长生幸福地说完,说:“要不咱们收拾一下回去吧。”
苏雪奇这么说,长生没有心理准备,愣了一下,才说:“回去过年当然好了。可是这里离京城那么远,就是暖和的好时候,也得走上一两个月,如今冻水冻人的,路上就不知道要走上多长时间了。一路上又要坐船又要坐车,越往北走越冷,姑娘,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苏雪奇知道长生说得有道理,笑笑说:“你说得对。不但是我受不了,你也一样受不了。我们还是等春天暖和些了,再回去吧。”
自从苏雪奇决定回汴梁后,时间变得慢起来。苏雪奇每天数着日子,捱着手上的痒,盼着春暖花开。
好不容易终于把冬天过完了,过完年后,柳丝变得温柔妩媚,可是空气好像更加冷了。苏雪奇手上的冻疮越发严重,手背和手指都肿起来,又高又红。
蓝田郡主给苏雪奇写来一封信,蓝田郡主在信中说,汴梁今年冬天特别冷,天寒地冻,人在外面站一会儿耳朵都会冻僵,家里的下人在外面干活,有两个把耳朵冻得掉了。蓝田郡主问,钱塘是不是很暖和。她说江南江北两重天,相信钱塘的春花很快就要开满田间陌上了,春光无限,苏雪奇不妨多多留连。
苏雪奇把蓝田郡主的信看了几遍,尤其是蓝田郡主说今年汴梁的冬天很冷。苏雪奇想起马鸣来,也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家里的汤婆子,还是赵元杰送的,天暖和以后,苏雪奇就当宝贝似地收了起来。
苏雪奇想到这里,磨墨给马鸣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汤婆子收在她床下的柳条筐里,又告诉马鸣天暖和一点,她就和长生启程回汴梁。
苏雪奇又给蓝田郡主写了回信,告诉蓝田郡主,钱塘也很冷,她手上生满了冻疮。苏雪奇还说,汴梁虽冷,但以后的冬天还是留在汴梁的好,至于钱塘的春光,她虽然想看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新泥,但是她更想早点回京,回去给马鸣一个迟到的交代。
谁知这一次的信来回的很快,不到一个月时间,苏雪奇收到了蓝田郡主的回信。
苏雪奇正在收拾东西。这几天天气真的暖和起来,苏雪奇觉得可以准备上路了,这时驿卒进来把蓝田郡主的信放下。苏雪奇走过去,拆信来看,蓝田郡主说汴梁倒春寒,风寒如刀,割面伤骨,她的关节炎折磨得她整晚整晚压着腿睡不安。蓝田郡主说很想念苏雪奇,但还是劝她再晚点回来。蓝田郡主说,北方毕竟不比南方,真正的春天还早着呢。
苏雪奇想想也是,虽说南方已经春来水暖,游鸭戏塘捕鱼,梁燕衔泥筑窝了,但是北方冰河未解,冻土未苏,室外还呆不住人呢。这一路上淮河南边好说,淮河北边就要受罪了。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现在出发,受罪的是自己,还要连累长生跟着一起吃苦,那就真是没有必要了。
又过了几天,苏雪奇收到一封赵元份的信。苏雪奇觉得很奇怪,自从离开汴梁以来,赵元份从来没有给她写过信,她也一样没给赵元份写过信,怎么这个时候赵元份会给她寄来一封信呢?苏雪奇一边想,一边拆开信。
这是苏雪奇第一次收到赵元份的信,也是苏雪奇第一次和赵元份有私下的来往。信纸上,赵元份的字开阖端谨中不乏磊落英姿,该顿的地方顿,当蹲的地方蹲,运笔行气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苏雪奇一看赵元份这一笔字,忍不住心中赞叹,也忍不住想,赵元份的字和他这个人不太能对上号。都说字如其人,生活中的赵元份优柔寡断,没想到他的字却另有一番面貌。
苏雪奇走了一下神,再细看赵元份在信里写的是:“苏姑娘淑览,别来年半,闻姑娘游历颇广,万里开卷,姑娘见识想必更上一层楼矣。惟岁时变迁,人事易变,纵钱塘春好,江南景新,望姑娘早登归舟。切切。”
苏雪奇把赵元份的信看了两遍,读出来两个意思,第一,赵元份客气地和她寒暄叙旧,第二,赵元份让她早点回汴梁。苏雪奇不太明白赵元份为什么会写这份信给她,她又把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苏雪奇索性不再理会,只给赵元份回信说回程有日,静待好音。
谁知没过两天,赵元杰的信也到了。苏雪奇把信抽出来,只见赵元杰在信里写道:“苏姑娘妆次,仲春晓寒,佳想安善。自去岁芳辰后,姑娘志在优游,别日如昨,实已半载有余。钱塘开封远隔岭峤江河,姑娘未能瞻临汴梁,磐石之说殊未可信,山高水长,归途不易,力不次而有恨,力次而不争则有憾悔矣。要之速归。”
苏雪奇看完赵元杰的信,心想,这赵家的两位王爷还真奇怪,一个两个都催她回去。赵元份的信里语焉不详,但赵元杰的信里却分明在暗示她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还是会令她后悔的事情。
苏雪奇猜了半天,始终不明白赵元份和赵元杰信中没有明说的话是什么。不过,赵元杰的信再加上赵元份的信,苏雪奇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只是赵元杰写信让苏雪奇早点回去,苏雪奇未必会听信于他,毕竟赵元杰对她的一份心意,一直都在。
可是这次还要加上赵元份。赵元份平日里和苏雪奇来往本就不多,私下里更是少有交情,而且赵元份为人除了怕老婆这一点外,平时似乎公信力更强些,所以赵元杰的信等于从旁力证了赵元份信中的第二个意思。苏雪奇把赵元份的信再找出来看,越发觉得赵元份信中所说“岁时变迁,人事易变”,和赵元杰信中的“力不次而有恨,力次而不争则有憾悔”是一个意思。赵元份在信末让苏雪奇“早登归舟”,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切切”,反复叮嘱强调。赵元杰也在信末写着“要之速归”,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快点回去。
到底是什么事呢?
苏雪奇想不到,但她隐隐觉得,这一次真的要上路了。
苏雪奇去找长生,让他准备干粮清水,收拾好包裹、细软。一切打点好后,苏雪奇和长生第二天一早离开住了一冬天的钱塘,踏上了归程。
苏雪奇心里有事,晓行夜宿,再没心情贪看河山美景。虽然春暖花开,深绿、浅绿、嫩绿,远近杂陈,甚至江边岸上浣纱的姑娘唱着宛转凄然的曲子,苏雪奇都没有心思细看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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