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下午的天空已经完全被硝烟的阴霾所笼罩。敌人继续孜孜不倦地敲打着我们的防线,155榴、120迫,M270也不时加入乐队。我们的火力支撑点在下午的硝烟中逐个沉默,但随即在敌人下一轮进攻的时候又会在某个地点冒出新的火舌扫荡着蠕动的钢甲怪兽。
效率不高的单兵防空导弹配合着37高炮还在驱赶着在低空盘旋的秃鹫们,敌人直升机只能从远处发射他们致命的导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防空导弹越来越稀疏。当敌人直升机的活动范围已经进入我们高射机枪火力范围的时候,高机低沉的吼叫声在我左右响起。
傍晚时分,经过一天的搏杀,我们的空军暂时没有新的生力军投入战场。基本获得战场低空制空权优势后的敌人投入新型的F-35攻击机。在绵密的空地火力打击下,我们的活动空间被限制在坑道口附近工事坚固的地段,敌人坦克、装甲车在距离我们阵地大约一千五百米的距离上持续不断地轰击我们的坑道。
我们的表面阵地在炮火的蹂躏下变成一片坑洼不平的死亡谷地,早已被炮火烘干并搓成粉末状的泥土在一声声爆炸中被高高扬起。趴在灰尘蔽日的阵地坑道里,看着被炮弹爆炸重击的坑道顶部窸窣落下小块水泥,我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活在现实生活中。
此时,所有人的肺部都充斥着灼热刺鼻的化学气体和细小的灰烬,大家都像一条条缺氧的鱼一样挣扎着大口喘气。巨大的爆炸声在破坏所有人的听觉,爆炸物形成的漫山遍野有毒的化学气体啮食着战士们的呼吸系统,让人干渴、晕眩。但是,这还是可以忍受的,你还必须随时注意周围天空中的动静,因为任何的迟疑都会给自己招致死亡。
战壕上空金属射流的密度太高了,动作迟缓的人都无法躲避伤害,不断有战友或是嘶叫着或是无声无息地在我周围倒下,卫生员则忠诚地把每个倒下的战友迅速地弄进坑道深处。
我机械地跟着大家一次次冲上堑壕扫射,又一次次慌不择路跳进坑道里躲避敌人的炮火覆盖射击。
下午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漫长,我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几次我都想躺在堑壕里等待着天上落下的炮弹结束自己这痛苦的感觉。
面对这无穷尽的战斗,我的神经开始变得过于敏感与脆弱,开始在每次准备冲锋的时候留意着周围的人们。
总有人在新的一次出击后再也没有出现,几次战斗下来,我身边的人好像全部换了面孔。
“我不行了,我肯定不行了。”
每次当指挥员高喊着带头冲入尘与火的世界中的时候,我就在心中无力地呻吟着。可是每次脚总是违背意志踉跄地向外走去。又一场疯狂的战斗。
最终我又再一次活着爬回来,像一摊烂泥一样贴在墙角,手脚酸软。边喘息着,我看着地上跳动的土块,恍惚中奇怪的念头爬入我的脑海。
“我还活着!那,我的生命到底是属于谁?”
“属于自己?”
“不,这不可能,如果属于自己,我早就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护着我?”
“那……”
我开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周围的战友们。
|13-2|
斑驳的脸庞,干裂的嘴唇,或是浑浊或是明亮的眼睛。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战士,从世界不同的角落聚集到这里,为完成同一件事情,用各自的生命来见证眼前的历史。
“那他们呢?生命是属于谁?”
“来几个人跟我走,敌人特种兵在我们侧后方活动,必须消灭他们!”
一个军官在烟雾弥漫的坑道深处挥舞着步枪朝我们喊道。
已经对命令形成条件反射的我想都没想就站起身朝他走去。
“敌人?敌人在哪里?”我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站起身来,然后恍惚地向军官走去,露出惟一还算洁白的牙齿。
军官别着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我摇摇晃晃的样子实在不够雅观。
“同志,你还能战斗吗?”
从军官身后转出一个士官问道。
“瞧,我还没受伤。为什么不行?”
我撑着墙壁说道。
“有水吗?”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军官腰间的水壶。这提醒了他,他顺手把空水壶摘下来咣当一声扔在旁边。
“这里已经没有预备队,连营部的书记都补充到战斗一线连队去了。团指答应在天黑后给我们补充一百个人。我们能否在天黑后再行动?”
士官迟疑一下,向军官建议道。
“不行,现在就必须将敌人驱逐出我们的334阵地。否则等天黑后就更困难,没准我们的增援部队会选择我们的侧翼进行反突击,如果被敌人控制住这个制高点,我们就会被敌人空中火力上的优势所钳制。要知道,敌人是特种兵,肯定有航空火力协调员和地炮火力协调员编组,如果敌人召唤炮火进行布雷或者反突击,我们都得完蛋!”
军官耐心地向士官解释道。
“可是?”
士官脱下头盔,为难地挠着光溜溜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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