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有争议的地区去保护业已得到的一切;和印第安人保持和平贸易关系,向他们购买土地,使其繁荣发展——他们也在英帝国境内。在英国和美洲殖民地的关系中,富兰克林始终坚持和强调的一点是殖民地应有自治权。他在会后的归途中,在纽约、新英格兰一带作了短期停留,为此和不少持不同看法的人进行了争论。他认为北美殖民地在英国国会中应有自己的代表参与制定与殖民地有关的立法;如果不允许美洲殖民地代表进入英国国会,那么国会应注意立法的公正性,不应只顾及英国某一部分人的利益,而损害殖民地的利益。否则便存在着“未来的分离之危险”。
在美国革命前20年,富兰克林实际已预言了这场革命。
1755年1月或2月初,富兰克林从波士顿回到了费城。这时,费城的政治空气十分紧张:在战争拨款的问题上,州长罗伯特·亨特·莫里斯不同意由议会决定哪些方面的费用由议会拨款,议会则声言,维护自己的权利和维护自己的土地同等重要,哪怕战火迫近,也不放弃自由和权利。双方各执己见,陷入僵局。富兰克林立即投身到这场对代表业主特权的州长斗争中去。
同时,战争在继续。英军计划了从新英格兰和纽约进攻尼亚加拉、克朗、波因特和阿卡迪亚的军事行动。由于不允许各殖民地联合抗敌,建立自己的武装,只得从英国本土运兵到北美作战。1754年12月,两团英国正规军由布雷多克将军率领运往北美,于次年2月在弗吉尼亚的汉普敦登陆。4月,爱德华·布雷多克将军在亚历山德里亚同麻萨诸塞、纽约、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和弗吉尼亚的州长会谈,商定布雷多克军队的军需和运输的负担由弗吉尼亚、马里兰和宾夕法尼亚三州承担。弗吉尼亚招募了年轻的美洲士兵加入布雷多克的军队作战,宾夕法尼亚则派富兰克林为这支军队解决行军中的运输问题。
由于听说布雷多克对教友会的信条抱有强烈的偏见和敌意,富兰克林假意以邮政总代理的身份与布雷多克商量如何最快捷、最稳妥地保证他同各州州长之间的信件往来,而隐瞒了议会代表的身份和真实使命。
富兰克林带着随行的儿子在马里兰的弗雷德里克找到了布雷多克将军。那天布雷多克正焦急地等待他的副官们征集运货车辆的消息。在这样等待的几天中,富兰克林利用和将军一同进餐、一同消磨时间的机会,在交谈中消除了他对宾州议会的成见和误解,并表示愿意帮助他作战。正当富兰克林父子准备动身返回宾州复命时,征集马车的报告到了,副官们征集到的只有区区25辆货车,其中还包括一些破旧得不堪使用的。布雷多克闻讯大惊失色,埋怨英国政府命令军队在缺乏运输工具的地区登陆。副官们也纷纷议论说这次远征必败无疑。
这时,富兰克林插言说,如果在宾夕法尼亚登陆,那里每一家农户都有运货马车。布雷多克听了,马上请富兰克林帮他们设法征用马车。在谈定给车主的报酬后,富兰克林在兰卡斯特登了一则广告,以切身利害关系,实际上也利用了自己的号召力,为英军征集了150辆四马货车和两百余匹驮货的马,并亲自担保车马若有损失,照价赔偿。不久,又为军中的军官设法解决了一些日用品。其后,富兰克林应布雷多克之请,继续为其军队采办军粮。
布雷多克对美洲殖民地人民和印第安人的作用估计过低,对于随在军中的100多名印第安人很冷淡,渐渐地,这些本可以作为向导、侦察兵的印第安人离开了他;而他对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十分自信。他告诉富兰克林说,他打算拿下法军从弗吉尼亚手中夺去的杜奎恩堡垒以后,便直取尼亚加拉,然后进攻弗兰提纳克。并预计三四天内便可攻下杜奎恩保。当富兰克林提醒他注意印第安人的伏击战术时,布雷多克却回答说:“这些野蛮人对于你们未经训练的美洲殖民地民兵来说可能是强敌,但对英王陛下的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来说,先生,他们是微不足道的。”
不久,布雷多克率军向杜奎恩堡进发,在距目的地9英里处,军队刚渡过了河,先头部队因等候全军渡河也停了下来,埋伏在这片林间空地周围的树林和灌木丛后的敌军乘英军比较集中之机发起进攻,英军措手不及,加上有辎重马车随行,全军秩序大乱,被敌军杀得惨败。布雷多克手下军官的三分之二、士兵的一半以上战死,将军受了重伤,几天后便死去了。率领后军押送粮草辎重的丹巴上校闻讯后,不仅不率领手下的1000余名士兵去与击败前队的400余敌军作战,以洗雪战败的耻辱,反而仓惶逃窜,一头扎进费城,不思战斗了。富兰克林后来对此写道,“这件事第一次使我们美洲殖民地人民想到:我们对于英国正规军的英勇无敌推崇备至,是毫无根据的。”
本来,富兰克林夹在布雷多克和议会中间奔走,既要调解误会,又要劳碌实务,而“双方对我的期望都超过了他们应该期望的,而有时候因为我没有办我办不到的事、我没有防止我防止不了的事而责怪我”(6月26日给柯林森的信),这些都使他“讨厌这些口角。如果我不爱国家和人民,我愿立刻就搬到有一个较平和的政府的康涅狄格去,在那儿我也有许多朋友,可以过得够愉快的”(8月27日所写)。然而,布雷多克军队的溃败把富兰克林留在了宾夕法尼亚。议会通过拨款5万镑,但要向人民、也要向业主征税,遭到州长的反对。双方冲突又起。富兰克林刚借助新任英军司令谢利将军之力才了结了他出面担保的车、马赔偿费,宾夕法尼亚已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形势:已没有英军阻挡的法国军队,随时可能武装进犯;印第安人由于法军的胜利,转而与边疆地区的英国人为敌。尽管“六族”的官方还保持信用,但一些战士已投奔了法国人。1737年以来一直有所不满的特拉华部,现在开始报复了。西部的印第安人和特拉华部一样怀着敌意。由于没有英军的保卫,宾夕法尼亚必须武装起来。富兰克林不可能避开这一切,去寻找个人的安宁。
★在边境危机的日子里
在1755年外敌环伺、内争不断的乱世中,富兰克林的感情深处,的确出现了一块新的净土,那就是他和凯瑟琳·雷的友情的开始。
那是在出席奥尔巴尼会议之后,从1754年9月到1755年1月,他辗转在纽约、新英格兰同朋友们、特别是在波士顿同麻萨诸塞的州长威廉·谢利讨论关于殖民地联合的问题。就在他于1755年1月从波士顿返回费城的途中再次见到凯瑟琳·雷时,他们成了终生的好友。
凯瑟琳·雷那年23岁,是布洛克岛的西蒙·雷的女儿,通过她的母亲,和该州最有名望的家族沃里克的格林家是亲戚。她的一个姐姐朱迪丝嫁给了波士顿的托马斯·哈伯德,富兰克林似乎是在波士顿和朱迪丝及凯瑟琳见过面。凯瑟琳的另一个姐姐安妮嫁给了罗德艾兰州威斯特利的塞缪尔·瓦尔德。富兰克林在归途中去访问过那里,在新港及威斯特利见到了凯瑟琳,两人过从甚密。在不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们曾长时间地漫步在郊外;他曾注视着她制做蜜李,对她说“你的手真可爱”;他们也曾有过亲切的长谈,她喜欢他向她献殷勤。最后,他们在布洛克岛海岸告别,她将渡海回家,他则踅转威斯特利。
其后就是通信往来。富兰克林刚回到家中,凯瑟琳的信便到了,信的日期是1月20日。但是富兰克林由于忙于本城和本州及布雷多克军队的众多事务,不是碰巧外出、过了很久才看到她的信,就是读到信后也无暇回复。这种情况使得为富兰克林担忧的凯瑟琳写来更多的信。最初的几封信甚至被她自己后来、也被富兰克林认为是“不够谨慎的”。
富兰克林给凯瑟琳的第一封信写于1755年3月4日,信中写道:
“得知你安全无恙地抵达家中,给了我很大的快乐。当我看到你乘着那样的一叶轻舟下海而去,在波浪中颠簸着,我想得太多的是危险。但一位生病父母的召唤是强劲和正当的。我站在岸上,目送着你,直到我即使戴上眼镜也辨不出你的身影为止。然后我回到你姐姐家中,为你安全渡海而祈祷。
“我慢慢地,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新英格兰……我几乎忘了我有个家,直到我朝着它走过了大半路程,直到我一个一个地和我在新英格兰的朋友们作别,踏入康涅狄格的西界,完全置身在陌生人中。那时,如同一个埋葬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至爱亲朋后,开始想到天堂的老人,我开始想见家,希望回到家,而且,离家越近,我感到那股吸引力越来越强。我的急不可耐加快了我不断行路的速度。我拼命地向前赶路,憋足了劲,使我短短几天的功夫便到了我自己的家,扑进我贤惠的老妻和孩子们的怀抱中,就那样不动,感谢上帝,在那一刻是那么美好幸福。
“易感时令的人抱怨说东北风加重了他们的病痛。但自从你说要让这风送来你的吻,而且我发现你是守约的,它对我来说就是最令人愉悦的风了——它吹来时给了我最好的心境。我写此信时,正有一场东北风暴风雪,是今冬我们所经历的最大的一场。你的信与雪片一同来到,那雪片像你少女的童贞一般纯净,如你可爱的胸一样洁白,也一样冷,但愿它对某位配得上你的青年热起来吧,让老天保佑你们俩得到一切幸福。
“代我向你尊敬的父母以及姐姐致意。让我经常听到你的好消息,因为我不大可能再有幸见到你。请接受我和我妻子对你和你的亲戚对我的好意致谢。亲爱的姑娘,请公平待我并相信我是你亲切的、忠实的朋友和恭顺的仆人。”
就在他写这封信的前一天,6月28日,凯瑟琳写了她焦虑万分的第二封信。信中写道:
“亲爱的先生:原谅我写的信,在信里我告诉你,是对你的极大关切使我不能沉默,因为见不到面,没有减少反而加深了我对你的感情。后来,我的三封信(3月3日、31日和4月28日)都没有得到你片纸只字的回复,使我极感不安,动辄落泪。的确,我写了那么多,你却泰然处之视同无物,要不就是没收到我的信,在那些信里,我告诉你了上千件我从不曾让他人知晓的事,因为我知道这些事告诉你是万无一失的。我只求有一两行字的回话来和我的那些信相抵。告诉我你很好,并宽恕和爱我哪怕只像我爱你的千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并保证改过。我极不情愿还没告诉你从我上封信以后的一些重大变化就结束这封信。但我已答应你了,因此,我将祈求上帝降福于你,并且,亲爱的先生,我自认是你最真挚、亲切和忠实的朋友。”然后,她又加上了一句:“请保重身体并接受这些蜜李,它们中的每一个都照你一向喜欢的那样用糖腌过了。”
但是,这么一封忧思万千的信却在3个月后才被忙于政务的富兰克林收到。9月11日,趁议会休会之机,他给她回了第二封,也是最长的一封信。信的开头写道:“走开一小时吧,公务,让我和我的凯蒂①谈上一小会儿”,然后解释说是“不间断地忙于公事”迫使他疏忽了“私人通信”,接着是:
“你在最后一封信里问我可好和在做什么,是否每一个人都还爱我以及为什么我让他们这样——
①凯蒂:凯瑟琳的昵称。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可以说,感谢上帝,我从不记得我曾像现在这样好过。我仍然享受着一个有节制的男人可以想到的一切生活乐趣,而由于利益,它们又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得承认(你可别妒忌),更多的人比以往更爱我了;因为从我见到你以后,我能够为这个国家和军队出了一些一般的力,因而国家和军队都感激我、赞扬我,并说它们爱我。它们说这些如同你以前一样;而如果我想从它们那里索取什么好处,它们或许会一定拒绝我;因此我从被人爱中得不到一点实际的利益,只是令我的心情愉悦。
“现在,从我得知你的一点音讯已有4个月了,但我并未生你的气,因为那是我的错。我欠了你3到4封信,只要我不补上,你就不会再相信我了,你是有理由的。可是相信我,我是诚实的,而且尽管我从来没有与你一样地回信,但你将看到,我会作仔细的叙述。同等地回复我永远办不到,尽管我应该让每趟邮差都带去我的信,因为我从你的一封信中得到的快乐比你从我的两封信中得到的还要多。那些琐碎的新闻,朋友们家中发生的事,你对人刻画出的自然的画面,那些理智的观察和思考以及你表达每一件事时那种聊天式的笔调,都增加了我的快乐,这些更使我回忆起了那些时光和里程:我们愉快地交谈,即使是在冬天里的一段行程上,在一条走错的路上,在一场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暴雨中,……
“富兰克林夫人对于一位年轻小姐对她年老的丈夫会如此关切而感到自豪。……她相信你是一位理智的姑娘和令人尊敬的家庭主妇,谈起要将我遗赠给你;但我应该希望你能有一位更好的,而希望她活上一百年。因为我们正一块变得年老,如果她有什么缺点,我也已经如此习惯,已经感觉不到了。……的确,我开始感到不怎么像想到你那样想到她,但正因为她愿意我爱你,如同你愿意被我爱那样,还是让我们一道来祝愿这位老夫人长寿和快乐吧。”
然后,他向她致以他妻子的问候,并向她的自己并不认识的父母致意,还附加了一句:“萨丽说:‘爸爸,告诉凯蒂小姐说我爱她。’”
10月16日,为了回复凯瑟琳6月28日那封忧心忡忡的信,富兰克林写了一封笔调活泼诙谐的信,信的最后说:“……当我再有幸见到你时,会发现你像我的葡萄树结了葡萄串一样,身边围着一些肥胖、水灵、红润,像他们妈妈一样漂亮的小淘气。再见。开会的铃响了。我得到那些严肃的面孔中去谈论政治了。……附言:李子已安全运到,由于你提到的原因,它们很甜,使我很少吃糖了。”
富兰克林和凯瑟琳从1755年1月在一起盘桓过数日后,一直到1763年7月才再次见面,那时,她早已于1758年嫁给了威廉·格林,生了她六个孩子中的两个。富兰克林带着女儿萨拉在去波士顿的途中到他们在沃里克的农庄去访问她和她的丈夫。那以后,他们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1775年富兰克林往坎布里奇去同华盛顿会晤时的顺访,一次是凯瑟琳偕其丈夫在1776年到费城探望富兰克林。但他们的友谊在相识后的30多年中始终未断,不时有书信往来。富兰克林83岁那一年在给凯瑟琳的信中写道:“我一生的幸福之中,包含着你的友谊。只要我活着,我便会愉快地想起它。”
而在他们友情初建的那一时期,尽管他们都理智地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是友情,但显然都感觉到了一些超过友情的东西。年轻的凯瑟琳为富兰克林那超越年龄的魅力所吸引,年届50的富兰克林则一眼就看到了凯瑟琳的迷人之处,多少有些相互倾心。在凯瑟琳这方面,这种情感似乎更加令她难以自持,而富兰克林毕竟是富兰克林,他深情而又冷静、理智的信将他们的关系界定在“友情”的范围之内。因为他眷恋着他相濡以沫的老妻,眷顾着他的家庭和孩子,他也真正地关心着凯瑟琳,特别是他清醒地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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