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钏虽不愿再看不愿再想,可是眼睛就是移不开,哪怕那两个姑娘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连巴图鲁也都趾高气扬地走了,她依然回不了神来。
等她好不容易从那巨大的恐惧中脱离出来,才终于忍受不住胃部的不适,扒着身边的门框,拼命地干呕了起来,她难过得甚至想把自己的胃都硬生生地呕出来才好。
眼泪不知为谁而流,心里面,脑海中,唇齿间,只剩下三个字,李飞白。
你在哪里,你可知我的际遇,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正承受何等的惶恐,怕是你知道也寻不着我,知道也无能为力,怕是,也许以后有一天,你贵为郡王,翻手为云覆手雨,将那朝堂摆弄在股掌之中的时候,也会将我陷于这巨大的惶恐和不安里吧?
等她终于从那一切纷纷杂杂中回神,盘中的迷枣早就被心灵手巧的侍女剥了皮,迷枣的皮被抛弃在了一边,王宝钏心烦意乱,对着那两个侍女发泄道,“滚出去,谁都不准进来,谁都不要管我,你们给我出去,出去!”
新来的两个侍女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害怕被责罚,连忙如受惊的兔子往外跑,等她们跨出门去,王宝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颓然地滑坐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
她不想再有谁死在她眼前,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连累任何人,她要活下去,也不希望她们死,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一定会许愿,希望世界和平。
可是想到自己或许会牵连到这两个花季少女,内心的愧疚只能转化成她一贯的恶声恶气,不知该如何表达,便扔在心里头不予理睬,对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她总是喜欢逃避,从不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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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战与薛平贵确实如人所说,在寝宫中彻夜缠绵,代战一想到此时偏殿中住着王宝钏,便不由得咬牙切齿,啃噬薛平贵的肩膀之时也不自觉地用了不少力,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少的印痕。
薛平贵知道这刁蛮公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干脆翻了个身将她收拾服帖了,趁着她娇|喘迷乱的时候,在她耳畔道,“你虽是公主,可也是我后娶的,你知道,我们中原人最重情义,我与她有义,这情么……”
他见代战瞪圆了眼睛看向自己,抿了抿薄唇笑道,“这情么,自是与你。”
听他这么一哄,代战便没了魂似的,娇羞一笑,惹得薛平贵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邪笑道,“我的小娘子,为夫可勇猛?便是你二女同侍我一人,我依然绰绰有余~”
代战刚本被他哄得高兴了,这么一听却又不乐意了,抓过他的手臂就一口咬了下去,薛平贵痛得嗷嗷乱叫道,“娘子,你可轻些,谋杀亲夫呐!”
“哼,你倒是我的夫,又是她的夫,你好不害臊!”代战气鼓鼓地将他推开,薛平贵却贴了上来道,“是她自己写血书给我,求我来救她,当年在寒窑中也是她委身下嫁于我,怎么也是我的妻子,何况如今这么落魄,我借了你的光飞黄腾达了,却也不能不顾念夫妻情分不是?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也没什么贫贱之交,只有这么一个糟糠之妻,若我如今同你好了却把她忘了,谁以后还同我结交不是?”
代战纵然千百个不愿意,但是薛平贵毕竟是她的心上挚爱,又是这么一个符合她梦中翩翩君子风度的男人,虽依然不情不愿,却也没有再阻止,只道,“今夜不准去,以后晚上也不准去,要去只能白天,我让巴图鲁看着你,你才能去。”
薛平贵本来早就垂涎了王宝钏的美色,可被代战这么一说,自己竟全然没有了可趁之机,自然觉得郁卒,不满地把头埋进了缎面的被子里不肯说话。
代战坐起身拉了他的手臂就将身子往他精赤的胸膛上贴,一边贴一边撒娇道,“我不管,你不是说与她只有夫妻名分,与我才有情分,既然如此,我便不准你与她生出任何夫妻之间的情事来!”
薛平贵一听立刻苦了脸皱眉道,“可她毕竟是我的妻,我总不能让她守活寡吧,这对一个妙龄女子可太残忍了。”
“你是要对她残忍,还是我对你残忍?”代战这会儿终于听出薛平贵话里头的意思了,可是恋爱中的女人总对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男人抱有幻想,总觉得那男人只爱着自己一个,只属于自己一人,所以这番话虽是威胁,却一点也没有威胁的意思,反倒像是撒娇。
薛平贵又是一阵鸡皮疙瘩往外冒,却还是服软,哼哼道,“白天去就白天去吧。”他想着只要把衣服一脱,两个人上得床去,还怕好事不成?想到那艳容四射的王宝钏,薛平贵那点精|虫便上了脑去,色欲熏心,其他可都管不上顾不着了。
又是一整晚的折腾,薛平贵直睡到这日日头都快偏西了才起来,心里惦念着王宝钏,趁着代战去处理公务,他一股脑儿起了身来,由人服饰着穿戴梳洗完,端了桌上置着的扇子,“唰”地打开,扇着风儿便往王宝钏的住处去了。
王宝钏这些天把食之祸这一章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如今手头上能得到的便是迷枣,其他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凑。
可光有迷枣皮,没有冷凝春也是枉然,正发愁着如何得那宫中御藏的冷凝春,薛平贵就推得门进来了。
方一进来脸上就笑意盈盈地道了声“娘子~”直听得王宝钏大热天的想穿秋衣。
这么些天薛平贵不出现,王宝钏慢慢放松下来的神经忽然又被他的出现惹得紧绷了起来,她拉了拉衣襟,正襟危坐在桌前,想挤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只能神色平平语气冷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作为你的夫君,我怎么就不能来?”薛平贵作势欲抓王宝钏的手,却被王宝钏一退后避了过去,她转过脸不想看他故作风流实则下|流的表情,冷笑道,“你不是与那西凉公主玉成了好事,怎么,还想享齐人之福?”
王宝钏忽然察觉自己话语中的讽刺,薛平贵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腆着脸道,“娘子,我也知道你一早便看上我,却被那代战后来居上趁有权有势就占有了我,心里不平着。”
王宝钏知道此时若不顺着他,与他闹翻了怕是再也找不到法子弄到冷凝春了,连忙又假意笑道,“夫君你最是懂我,可惜如今我居于人下,代战公主便是要我性命怕也不过举手之事,可怜我……我苦守寒窑等了你那么久,我……可怜夫君你我二人都受制于她,这日子哟……”王宝钏越说越入戏,假戏真做间便要将袖子扯去抹眼泪。
薛平贵这人最激不得,王宝钏这么一说,大男子主义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本性又暴露无遗,忙拍着胸脯对王宝钏道,“娘子莫怕,为夫在一日,那也是要立你为正妻的,莫多说了,明日便是立你为西凉国皇后便又如何?夫为妻纲,我看那代战还敢不允?!”
王宝钏假装睁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薛平贵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立我为后?”心里却在跳脚道,哎哟妈呀,这货不是要害死她么?她的念头越转越乱,这薛平贵别的本事没有,挑事儿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王宝钏还想着如何劝他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却见他早就抬脚直奔外头去了。
王宝钏没有拉住他,却衣袂一带,带碎了一只瓷碟,哐嘡一声,瓷碟掉落在地上,声音却敲到了她的心里,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个不停,她总觉得薛平贵这一去,自己凶多吉少了。
薛平贵到得代战殿前,代战正在看军报同一班朝臣议事,如雪花片般的前线军文看得她心慌意乱,又是一本报来,说是大唐元帅洛郡王李飞白已经带人攻下了启梁城。
本以为大唐素来不善与骑兵作战,这些年西凉军队苦练马上功夫便是为了能够在劫掠之时多捞些好处,可谁知道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他们也不知道发明了什么秘密武器,竟然连下了四城,若再这般势如破竹地攻下去,她西凉国迟早改姓了李!
怒意上冲,“啪——”的一声,代战将面前的文书狠狠地掷在地上怒道,“我看我这满朝文武也不比大唐少些,怎么,这会儿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了?!都成哑巴了?主战的呢?主和的呢?这会儿怎么,谁给我拿个主意,嗯?!那个什么号称跟他们两个将军搭上线的人呢?你们口中会帮我们策应的苏龙和魏虎都去哪儿了?嗯?!”
自十四岁开始代战就跟在老国王身边学习政务,一贯的娇蛮倒是让她的威严愈盛,此时她一发怒,下头跪着一地的文臣武将没一个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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