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城外,史天雄才发现外套没有穿,身上没有一分零用钱。走到307国道和白江环城路的交叉口,史天雄看见西平21公里的指示牌,一咬牙,迈开大步上了307国道,朝西平方向走去。他实在不想再见到陆承伟。南北夹击的大洪水还没有完全消退,娱乐场所已经人满为患了。史天雄感到可怕和无奈。
陆承伟开着车在白江县城转了几圈,没找到史天雄。他估计史天雄会徒步走回西平,开车上了307国道。远远地看见史天雄的背影,陆承伟感到一股热血在周身蹿动着。史天雄身上那种不可夺志的精神,又一次让陆承伟感动了。陆承伟打开右边的前车窗,慢慢跟了史天雄一段,禁不住喊了一声:“天雄——我没有任何恶意。”
史天雄看也没看陆承伟,吼一声:“恶心!你他妈的真恶心!”
陆承伟道:“骂吧,让你一次骂个够。上车吧,上车骂吧。还有20来公里,没有别的车……”
史天雄扭头叫着:“脏!我嫌脏!你太脏了!”
陆承伟继续解释说:“请你不要误解我的用意。可能我采取的方式,不合适,不太适合我做小舅子的身份。我确实不想看到你和我姐分手……其实,我在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一个亲兄长。你别把我当小舅子看,把我当成兄弟来看……”
史天雄猛地站住了,“兄弟?你不配再说这个词了。我没有你这种兄弟!今天,那个曾经是我兄弟的陆承伟已经死了。他死了!你是谁?你是一个毫无廉耻、毫无人味的怪物!”
陆承伟从车窗里探出头,语气也硬冷起来,“天雄,你这么说也太绝情了。我在你眼里,真的只是个怪物?”
史天雄带着手势激动地说:“难道这么说你不合适吗?今晚你做的事,像人做的事吗?像个正常人做的事吗?我看你是全面异化了!正在朝着非人的怪物进化。对社会而言,你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投机客,所有的心思和小聪明,都被你用来锈蚀这个社会的肌体了。你看到这个社会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你就像蛆虫一样附在那个地方,让那里很快烂得不成样子!你这次在陆川玩的魔术,目的也只是填你那个大钱包。自私透了!作为一个自然人,一个男人,你的表现还叫正常吗?你说你不愿受正常家庭生活的束缚,你经常把你自己标榜成一个痴情的男人,都是你不断编演始乱终弃的目的借口。一个40多岁的男人,对玩弄年轻女人感情这种事不以为耻,反而乐此不疲,正常吗?整个一个变态狂。我警告你,你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说罢,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你站住!”陆承伟一踩油门儿,超过史天雄,跳下来把史天雄拦住,“天雄,我希望你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史天雄冷冷地哼一声:“没有一句夸大其辞,用在你身上严丝合缝,我为什么要收回它们?”
陆承伟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谢谢你说了真心话。史天雄,别以为你搞了半年商业零售,你就变成了万能的通才了。你对中国的现实到底了解了多少?你是正义的代言人?你是良知的化身?你是历史和现实的评判官?你是中国的救世主?你什么都不是。都到了什么时代了,把酸腐的教义仍当圣经来念,你不觉得很可笑?你暂时解决了几个下岗工人的吃饭问题,就真以为自己已成了民族大英雄了?你救不了谁,你也别想享受拯救国家、民族于危难中的那种殊荣。这是一个人人都在学会而且必须学会自救的时代。你可以继续你圣徒式的苦修,可你阻挡不了千千万万的陈白露样吟唱太阳:太阳出来了,太阳不属于我们,我们该睡觉了。谁是真英雄,谁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先别忙下结论。”说罢,开着飞车走了。
史天雄呆立一会儿,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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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建伟作品
第十四章
一路飞车,一路风吹,进了西平,陆承伟的心绪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额头上的大血包随着脉搏跳动带来的一波一浪式的热辣辣的扎疼。锦绣中华园在西平的西南角,回家消毒,还需要从城东北穿过整个西市。陆承伟决定先到近一些的皇冠大酒店办公室,用红药水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这个随机的决定,竟彻底改变了顾双凤在陆承伟眼里的形象。
钱林假寐了很久,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踏实。看见身边的顾双凤还在酣睡,钱林摸索着穿了裤子和衬衣,拎着外套悄悄出了房间。还没来得及把门锁上,钱林便看见从电梯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忙不迭低头朝应急楼梯口走去。
陆承伟发现钱林鬼鬼祟祟从顾双凤房里出来,脑袋嗡地一声大了一圈。上次看了顾双凤的精彩表演,陆承伟并不认为顾双凤真的就变得无可救药。对于女人在非常态情况下的怪异表现,陆承伟并不陌生。在他看来,顾双凤在他面前刻意表现自暴自弃的一面,和乔妮打时间差来西平和他幽会,异曲同工,说明这两个女人心里还有他。男人和女人交往时的成就感,也就产生在这些细节里。猛然看见有个男人,又是钱林这个混蛋从顾双凤房间里走出来,陆承伟心里完全失去了平静。他像一个发现自己钟爱的情人红杏出墙的男人一样,彻底地愤怒了。他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陆承伟把房间的大灯打开了,喷着火的眼睛直逼顾双凤,一字一顿说:“你看看我是谁!”
顾双凤惊坐起来,瞪眼张嘴看着陆承伟,眼睛里闪过几丝错愕和悲痛,在羞愧之心的驱使下,下意识地扯了一条浴巾,遮住裸着的前胸。陆承伟咬着牙,伸出一根指头点点顾双凤:“想不到你真的变成了这种女人!贱!真贱!”
顾双凤的眼神和表情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语言难以描述的变化,最终转化成无所谓和暧昧的笑。她像一个正在步入刑场的死囚一样,变得无所畏惧了。她把浴巾朝地板上一扔,赤条条地下了床,笑着看看陆承伟头上的包,点了一支紫罗兰香烟,“陆大老板,这不是你教我做的吗?是你让我知道了女人的身体可以换成钱。上帝给我这么好的身材,只换你付给的200万,实在太少了点。你看看你,又去招惹良家妇女了吧?拿钱没买来,还挨了打,看着真让人心疼。你这个时候想起我,很正确。念起我们多年的情分,我很愿意抚慰抚慰你那颗冷酷和受伤的心。你要是不急,先坐一会儿,我去打扫打扫卫生。”
陆承伟抬手就是一耳光,把顾双凤打倒在凌乱的床上,骂了一句:“你真下贱!简直无可救药!我真瞎了眼!”
顾双凤爬起来,在鼻子、嘴巴间抹一把血看看,神经兮兮地笑起来,“什么时候变成个性虐待狂了?你要是这么做,需要另外付费呀……”猛地把头一甩,换一张脸,换一种声音说:“陆承伟,你和我还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当圣女当婊子,关你什么事?用不着假惺惺地演戏给我看。你没有资格当我的教父!你不配!我再堕落十辈子,也比你干净!你出去,你出去——”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了。
陆承伟悲叹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无可救药!贱!贱,真贱!”转身走出房间。
顾双凤跟过去把门用力锁上,背靠着门,张着嘴站了好一会儿,泪水混着血水,流过脸颊和脖子,在两个美人谷处左右拐个弯儿,汇在一起,沿着深深的乳沟,流向平坦的腹部。又过了片刻,她冲进卫生间,把水开到最大,哭喊着冲洗起来。
陆承伟拿着史天雄的外套进了客厅,齐怀仲在沙发上醒了。齐怀仲看见陆承伟的样子,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找酒精和红药水,“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出车祸了?”
陆承伟坐下来道:“史天雄打的。左边这脸,现在还是木的。”
齐怀仲朝血包上涂着酒精,咂着嘴说:“下手也太狠了。言语不合,也不该动手呀。你手机也没开,12点半,小艺还打来电话问你们谈得怎么样。他就是不当你的姐夫了,也还是你的兄长,怎么能打人呢!”
陆承伟冷笑一声:“他已经跟我割袍断义了。我姐和他的事,就这么着了。他骂我发国难财,骂我是腐蚀国家机器的蛆!他永远都是主角,我永远都是跑龙套的,是溜边的黄花鱼!上市的事,应该没什么阻力了。你跟陆川方面联系一下,修路的事,应该提前。我爸一天老一天了,应该让他在有生之年,看见这条路。也该让史天雄看看,我不但会挣钱,而且会花钱。只会埋头挣钱的人,在中国是没有出路的。我们也该打打政治这张牌了。捐1000到1500万,要让陆家川到陆川县城有一条能用100年的二级公路。再不做点面子上的事,人们会怎么看我?就连双凤……”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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