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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张天右疼痛无比,誓不于薛刚干休,从人扶他上轿,也不回他自己府去,竟到张天左府中来。天左一见,大惊道:“贤弟,如何这等光景?”天右道:“我与薛丁山势不两立,纵子行凶,也没有纵到这步田地的!”遂把操演禁兵被薛刚殴辱一事,一一说了一遍,“我明日定要入朝上本!”天左闻言,大怒道:“有这等事?我和你先去告诉鲁王,明日再入朝上本。”说罢,二人上轿,竟往鲁王府中来见程咬金。

程咬金一见,便问天右:“公为何遵足有些不便?”天右见问,不觉泪下,就将操演禁兵被薛刚凌辱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我明早启奏两辽王传功倚势,纵子行凶,毒打元老,该得何罪?如今还求老千岁公论。”程咬金闻言,想了一想道:“这件事,不是老夫护着两辽王与薛刚,似天右公也有些不是。天右公,你乃右丞相,枢密院自有你文官应办的政事,你又非武职,又不是功勋将代,如何去操演禁兵?且足下又不奉旨,私演禁兵,是何意思?恐其中也不能无不是。”张天左道:“天右即有不是,或是老千岁,或是别的王爷打了,天右也还气得过,这薛刚仗着祖父之力,得了一个爵主,黄毛未退,乳臭未干,如何敢私下毒打大臣?”程咬金道:“这话说得也是,老夫劝你不须上本,我同你去到两辽王府中,叫薛刚陪你一个罪,出了此气何如?若必要上本,足也当自想,私演禁兵之罪,怎好奏知天子?”张天右道:“老千岁说得不差,他果肯给我陪罪,也就罢了,”程咬金道:“既如此,老夫即同行。”

三人遂起身上轿,来到两辽王府,见了薛丁山。礼毕坐下,丁山道:“老千岁同二位贤相降临,有何见教?”咬金道:“老夫因令三公今早打了右丞相四十棍,二相要奏知圣上,老夫于中解和,特同来见贤王。三令公可在府么?”丁山大惊道:“逆子出去,尚未回来,如何打了右丞相?”天左道:“王爷,你还不知三爵主在外横行哩!昨前晚间,途中遇见三爵主,说我犯了夜,把我打了一顿轿杠,彼时我欲奏闻,被程老千岁拦住。今舍弟操演禁兵,令郎说舍弟私演人马,意在造反,要将舍弟取斩,幸亏一班众功勋来到解劝,遂将舍弟打了四十大根。请问王爷,世上有这等事么?势必奏知天子,因程老千岁再三劝解,特来求王爷一言而决。”咬金说:“不必说了,只叫令郎出来,陪一个罪,便完了这事。”丁山当下惊讶不已,遂骂:“逆子不服父训,如此横行,我那里知道。”

不料樊梨花站在屏风后听见这些话,心中大怒,选出来见了众人,行礼已毕,对丁山道:“亏你做了一家王子,如何反说吾儿的不是!吾儿为人正直无私,有什么不是?你且说来与我听。”丁山道:“夫人,你休来问我,你只问张右丞相就知道了。”不知张天右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夫人护子亲面圣 薛刚仗义救冤人

话说张天右听了樊夫人之言,遂近前道:“夫人此言,一发奇了,难道说令郎该打我四十根吗?”樊夫人道:“该打的!你是文官,又非武职,如何去操练禁兵,其中就有可打之道!”天右道:“我就该打,自有千岁、王爷,令郎如何私自打我元老?”樊夫人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况我儿乃功臣之子,打你何妨?你不知情,还要上本,就去上本,何能害我!程千岁,你也年纪老了,亏你说陪罪的话,叫我儿陪何人的罪?”咬金道:“这是老夫见不到处,失言了。”天左、天右道:“既然如此,明早奏知圣上,自有公论。”遂忿忿出府而去。丁山道:“夫人,你今护此逆子,他若启奏,我却不管。”樊夫人道:“你既不管,待我上朝去分说。西凉若没有我,只怕此时还不能平哩!如今太平无事,就用不着我了,我就不得朝见天子吗?”咬金道:“老夫明天也要上朝,在朝专候夫人了。”说毕,也自回府去了。

次日五更五点,樊梨花备轿上朝,咬金及文武朝臣,纷纷齐至。不多时,高宗临朝,文武山呼已毕,高宗看见程咬金、樊梨花,便问道:“老功勋与镇国夫人亲临朝内,有何事情?”二人奏道:“因右丞相有事,故来朝见。”高宗便问:“张天右,有何事情?”天右俯伏奏道:“臣因思陛下久未巡狩,恐一旦乘舆出幸,御林军日久不演,恐难保驾。因此昨日在教场中操演,被两辽王三子薛刚抢上演武厅,将臣绑了,道臣私演禁兵,竟欲加诛,幸得越王罗章同众功勋再三解劝,将臣捆打四十。痛臣身居右相,为陛下股肱,薛刚何得目无国法,毒打大臣?两辽王纵子行凶,有干典律。只求陛下与臣作主!”

樊梨花道:“陛下明并日月,张天右身居文臣之首,统领百僚,举贤佐理,辅治仁政,乃他分内之事,又非祖荫生,又非元戎武职,又不奉陛下明旨,私行操演,心怀谋逆。臣子薛刚,秉性忠直,难容奸过,将他捆打,正为陛下禁戒乱臣之心,只求陛下详察。”

高宗沉吟半晌,叫一声张天右道:“御林军乃朕禁兵,自有众功勋演操,与你文官何涉?私演禁兵,其意可知,四十之责,代朕儆戒,可为不差,可为忠直。镇国夫人及程老功勋,以后凡有不奉朕旨,私演军兵者,即行诛之,以儆乱心。”樊梨花谢恩,张天右恨恨而退,高宗退朝,众皆回府。

且说薛刚闻知天子之言,心中大喜。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又带领家将在外游玩,从府尹衙门经过,只见有几百人围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肩背上背着一张哀单,流泪求化,遂分付家将,叫那妇人过来。那妇人来至马前,不住的啼哭。薛刚道:“你是何方人氏,为何在此流泪求化?”

那妇人叩了一个头道:“爷爷,小妇人杨氏,丈夫薛义,乃山西绛州人,带妾至京,投亲不遇,回乡不得,卖身于张太师府,得他身价银三十两,到手用完。张太师见我年少,心起不良,我誓死不从,即将我丈夫发与府太爷,立追身价银五十两。可怜我丈夫在狱,三六九追比,看看打死。小妇人无奈,只得在街上哀求爷们求助分厘,完纳身价,以救丈夫。”薛刚道:“你丈夫姓薛,我也姓薛,又同是绛州人,五百年前同是一家。你不必啼哭,待我救你丈夫出来。”说罢,遂进了衙门,见了府尹余太古道:“太守公,因有一敝同宗受屈公庭,特来奉恳释放。”余大古道:“贵宗何人,所为何事?请道其详,下官即当释放。”薛刚道:“敝同宗名唤薛义,被张天右所害,发在台下追比身价,只求太守公释放,所追银两,弟当奉纳。”余太古惊道:“薛义乃张太师家人,如何是三爵主的贵同宗?”薛刚道:“先祖乃绛州人,此人亦绛州人,论起来原是一家。弟方才在途中见其妻杨氏哭泣哀求,因张天右欲淫彼,不遂其心,故将薛义发到台下,追此身份银五十两。弟心不忍,无非救困救危之意,请太守公即行释放,身价银弟即完纳。”太古道:“原来如此,身价银下官也不敢要,情愿捐俸缴完张府,薛义爵主领去就是了。”遂吩咐衙役,把薛义带进来。

不多时,薛义进来跪下,太古道:“你好造化,此位是两辽王第三位爵主,因见你妻在街啼哭,问其根由,来与本府说知,替你还了身价,救你性命。这就是你的大恩人,还不磕头谢恩!”薛义闻言,连忙膝行上前,叫道:“恩主爷爷!”薛刚起身,一把扯住道:“不必如此,此乃小事。你且同我去,自有好处。”薛刚遂作别府尹,上马出了衙门。

一出头门,杨氏看见丈夫已放出来了,不胜大喜,忙忙跪在马前磕头。薛刚叫他起来,遂吩咐家将,唤一乘轿子,抬了杨氏,薛义步随了轿子,竟向两辽王府而来。到了门首,吩咐家将左近出两间房子,与他夫妻住下,又取白银百两与薛义道:“你且拿去盘置几日,待我弄一个官儿与你去做。”薛义忙叩头道:“目今蒙恩主救全蚁命,已属万幸,如何还敢望与小人谋干前程?此思此德,何日能报!”薛刚道:“乃小节之事,何必挂齿!你须在外等待几日。”说毕,遂进内去了。未知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贫汉受恩得武职 官民奉旨放花灯

话说樊梨花见薛刚回来,便问道:“今日有何事情,你这般欢喜?”薛刚道:“母亲有所不知。今有山西绛州族中,于爹爹叔侄之称,于孩儿同辈,名叫薛义,贫苦异常,携妻特来投奔爹爹,谁料爹爹竟不念同宗之情,不惟不肯提拔他一把,连面也不容他见。孩儿今日在路遇见,将他带回府来,叫他暂住在外边。孩儿特来与母亲商议,我想我家有几个世袭的总兵前程,让一个与他去做,也见得宗谊之情,使他感激。大哥薛猛是应袭王爵,不消说起,二哥与孩儿并四弟等应袭总兵,尚未就职,孩儿的总兵愿让薛义。母亲可做主,移文上兵部,四弟年尚幼小,未可为官,只把二哥名字并薛义顶了孩儿名字,开名送部,遇缺即补,况二哥在家无事,也乐得去做做官。母亲在爹爹面前,只说开二哥名字到部,千万不可说出薛义来。”樊梨花道:“此乃我儿一片好心,我依你便了。”

这樊梨花他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岂不知这薛义是张天右的家人,薛刚在京兆府中救出来的?他因这薛刚乃九丑星杨凡转世,特来报前世之仇,要杀尽薛氏满门,以此樊夫人诸事都—一顺他,想要解冤释仇,却不知前世之仇深了,如何解得开?这才是“有债有仇方成父子,无缘无怨不是夫妻。”

当下樊梨花与丁山说知,就开了薛勇并薛义名字,送部候选。过了一月,就出了两个总兵缺,一个是盗马关总兵,一个是泗水关总兵,把薛勇补了盗马关,薛义补了泗水关。命旨一下,薛刚即与薛义料理周全,薛义并妻子拜谢了薛刚,自往泗水关上任去了。再说薛勇拜别父母兄嫂,带了夫人邵氏,自往盗马关上任去了。当下薛刚打发了薛义,送了他二哥起身,完了公事,依旧同这一班功臣子弟,在外顽耍。

残冬已过,又到新正,将进上元佳节,天子旨下京兆府及金吾等衙门,告谕长安居民百姓,今年都要搭灯棚,广放花灯,庆贺太平,其余王公侯伯、文武百官各衙门首,俱要搭过街灯楼,大放花灯,自十三日起至十七日止,通宵彻夜与民同乐。长安城向来花灯极盛,与别处不同,如今高宗在位三十余年,烽烟不举,天下太平,又奉旨大放花灯,四方哄传,比往年更胜几倍。至十一日,大街小巷百姓门首,就都搭起灯棚来了,其余王公侯伯文武百官门首,俱叫奇手巧工搭造五彩灯楼。及至十三日,乡间男女百姓并三教九流人等,纷纷都来长安看灯,长安城内比常更多了数万人,纷纷嚷嚷,好不热闹。

又兼正月十五日是兴唐开国鲁王程千岁的百岁寿日,那天下大小文武官员,都差人齐至长安,要赶上正月十五日给程千岁送上寿礼,更加热闹。你说外官如何都给他送礼?只因他乃开国功臣,兴唐大将,历保三帝,荣加九锡,出入建天子旌旗服色,只减天子一等,就是高宗,也差内官代为庆贺,其时鲁王府中,自十一日早已门前搭起一座御赐百岁金牌坊,又搭五色彩缎灯楼,装成八仙上寿、王母皤桃故事,都用白玉金银珠宝穿扎,奢华夺目。到了十五早,巡城御吏及金吾等衙门,知道天下差官送礼的多在城外作寓,发锁匙三更就开了十个城门,以便天下送礼官好赶上上寿。每年天子受百官上元朝贺,有规矩是五更,如今早了一个时辰上朝,让五更等百官与鲁王上寿。鲁王这一日坐了银安殿,手执御赐八宝玉如意,左右列二十四个美女,乃是高宗赐与为晚年之乐,越王罗章、两辽王薛丁山这一班功臣子弟,并亲王宗室大臣,都来银安殿庆贺拜寿,程咬金俱回以半礼,二子诸孙代为拜谢。其余文武百官俱在殿下,排至端门外,总拜庆贺,自五更直闹至日午,方才安净。

程统、程飞虎不消说没工夫,不得出来看灯,就是罗章、秦海、尉迟青山兄弟,都在府中替鲁王料理事情,那里得闲看灯。惟有一个薛刚,乃是好动的人,随他父上过了寿即回府,一时心急,遂等不到日落,即带了家将,步行出府,到各处去看灯。未知如何,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彩灯下踢死皇子 御楼上惊崩圣驾

话说薛刚性急,未到日落即出王府,带领家将沿街看灯。灯棚尚未点灯,薛刚见没甚好看,竟上酒楼上吃酒。自己遂开怀畅饮,直吃到月上东山,方才叫家将算还酒钱。出得店门,早已灯火满街,换了一番世界,烘烘烈烈,把一座长安城,竟变就了一个灯市。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若村若俏,或行或止,纷纷嚷嚷,挨挨挤挤,都出来步月观灯。且说那鲁王门前的灯,是八仙上寿、王母幡桃;越王门前的灯,是八蛮进贡;两辽王门前的灯,百兽灯中挂麒麟灯;江夏王门首,是百鸟凤凰灯;胡国公门首,是八仙过海灯。其余各亲王大臣门首,俱是希奇故事灯。皇城内花灯尤其更盛,五凤楼前,搭起一座彩山灯,高有六丈,俱用五色彩缎扎成,顶上用黄金瓦,四面俱以珍珠白玉砌成,中间挂一金龙灯,以金钱扎成龙鳞,周围张挂外邦所贡奇珍宝玩珠灯,何止几千盏。正面黄金匾上,用明珠穿就四个大字:“万国同春”。一副对联,也是珍珠穿的,左是“四海咸宁万邦俱载皇家历”,右是“山河水固兆民尽享太平春”。高宗与武后幸五凤楼上观灯,太子李显及二三四五六七几位皇子,都在五凤楼下坐着观灯。左右内侍,手执红棍,因与民同乐,不禁百姓行走观看,只不许喧哗。到了三更时分,看灯的男男女女、公子王孙,比前愈多,挨挤不动。

话说薛刚在外城看了,又到酒肆中畅饮大醉,入内城来。五凤楼街上,人都挤塞满了,此时人山人海,灯影下谁认的是薛三爵主,任他喊叫,并无人让路给他。他乘着酒兴,抡起两拳,向人丛中乱撞乱打。拳头如同石头,被打的人不是头破血流,就是筋断骨折。看灯的男男女女,大喊起来,四下乱跑。人多得紧,一时如何跑得及,前边一个跌倒,后边便压倒。许多人也不管有人倒在地上,那人就在人身上乱踏过去,也不知踏死了多少人,叫苦连天,喊声大震。

高宗大惊,传旨何等人行凶打路,速拿正法。下边就有第七皇子李昭,领众内侍穿过彩山灯来查问。人拥如潮,哪里去查?七殿下大怒,喝令内侍用棍打开众人。喝了一声,苦了这些看灯的众人,全无躲闪,死者其多。只见薛刚抡开两拳乱打,那些百姓一齐喊道:“两辽王家三爵主通城虎打死人了!”众内侍抡棍齐奔薛刚。薛刚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了一个内侍,提过来,抓住两腿,一分两半,一手提着一支死腿,乱打乱舞。众内侍一齐惊喊倒退,不料把七殿下挤翻在地。薛刚此时红了眼,也不管是谁,提脚便踢,偏踢中了七殿下肾囊,登时气绝。众内侍大喊道:“不好了,薛刚打死七殿下了!”高宗在楼上听见这话,唬得魂飞魄散,往下一看,谁知众宫女靠在栏杆上势重,栏杆脱了,众宫女与高宗一齐跌下楼来。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武后下旨拿薛族 薛勇修书托孤儿

话说高宗一跌下楼来,众臣救驾入宫,武后即发旨,速拿薛刚。此时薛刚酒醒,方知踢死皇子,心中着急,两手提着两根人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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