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道长问道:“那天有何事发生?”
方证大师说道:“我以大法力为其讲经,已经渐渐引导,让他认识到修行之本,但没想到最后一日,我重新讲起《觉经》,并提一问……”他说到这里,住口不说。
冲虚道长等了一会,忍不住问:“然后怎样?”
方证大师说道:“他当时离去,顺口答了那一问……”他再次住口,想起那天夕阳照在那个少年身上的情形。
冲虚道长问道:“究竟怎样?”
方证大师缓缓说道:“他已得无上禅理,三言两语之间,剑意四出,而己不觉。”
冲虚道长瞠目结舌,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方证大师苦笑了一声,说道:“他的内功在这十日之内,已于独孤九剑的剑意渐渐相合,博大精深……其实那一刻,那奇毒,早已经自灭了。”
冲虚道长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他看向在台上正被台下观众声讨的唐近楼,心中震撼,“难道,他才这个年纪,就已经触碰到了那最难以言表的无上境界?”
※※※
而此时,唐近楼和令狐冲站在台上,接受着众位观众不满的责骂,以及五岳剑派众师兄弟愤怒的眼神。
他们以二敌一,击败了莫大先生,本来也算得上一件光彩的事情,但问题是今天的主题是五岳会盟,他们击败了衡山派的掌门,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衡山派的弟子首先就不能接受,而如北岳恒山,泰山等派,亦是担心自己的掌门抵不过他们两人联手,毕竟莫大先生的剑术表现的很充分,不论是天门道人或是玉音子,或者定闲师太,都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高过莫大先生。
因此唐近楼和令狐冲这般做法,便让几派的弟子,又是气愤,又是难以理解。只是几派的掌门却并没有如弟子一般暴怒,纷纷表现的很平静,华山派的弟子自然是想着二人,不过也很疑惑他们的做法,但看到岳不群淡定的表情,顿时觉得这是师父的安排,因此安心助威,那些先前质疑令狐冲和唐近楼剑术的弟子此刻自动忽略的不久前才说过的话,呐喊的声音最大。
至于场下的观众,不满二人则是纯粹因为他们联手击败了江湖偶像莫大先生,而他们自己却是以一种请教的姿态应战,分明有欺骗的嫌疑。更何况两人一起,以多打少,就算剑法精妙,也没了高根明方才的惊艳。这让看大戏的众豪杰十分不高兴。因此纷纷大声呼喊,祈求哪位五岳大高手,把这两个搞事的迅速踢下去。
而五岳剑派的高手们,此刻正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见过了莫大先生这一场,他们自然不能轻易出手。左冷禅冷冷的看着场上的局面,他也不清楚这两个少年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他并不想亲自下场,毕竟他的长剑,是留给五岳剑派的掌门,这件事关系到重选盟主,甚至是五岳并派,与之相比,这两个少年,又算得了什么。
他正思索间,忽见一人凑上前来,却是他的师弟乐厚,乐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刚刚秃鹰飞鸽传书,说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乐厚说完这话,忽见左冷禅浑身一震,似是受了极大刺激,心中也是一惊。但左冷禅瞬间就恢复过来,摆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道。
左冷禅静静坐着,心中忽然之间升起大豪情,似乎一种明悟在心头闪现,今天当是他嵩山派更进一步的时候。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终于放开声音,哈哈大笑。
五岳剑派诸人看到左冷禅忽然如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唐近楼,他上这擂台,便是冲着左冷禅,自然也最关注,他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左师伯是要指点我师兄弟二人的剑法么?”
左冷禅停下笑声,环视一圈,神色间纵横捭阖,自有一派宗主气度,他朗声说道:“岳师兄的弟子,果然出色,二人合力,竟能组成如此精妙的剑阵,哪位师兄,愿意上场指点一番,便请吧。”他连看也不看唐近楼一眼,显然并不把这个华山派的二代弟子,放在眼里。唐近楼嘴角含笑,又微微退了一步,和令狐冲站在一起。
却见定闲师太呵呵一笑,从座中站起,说道:“众位师兄都不愿出手,便由贫尼先来吧。五派掌门,终究还是要上场的。”她说着这话,看了天门道人一眼,随即不温不火,上了擂台。
唐近楼和令狐冲与定闲师太,已经数年没有见面,但当年在衡山,定闲师太的气度却让二人心折,更兼唐近楼还曾受过她指点,因此二人看到定闲师太,甚至比见到莫大先生还要恭敬,这却不是因为二人对莫大先生不敬,实在是因为莫大先生已经是他们比较请亲近的长辈,恭敬之心,无需随时显示出来。
定闲师太看到二人,也是唏嘘,没有想到当年的两个稚嫩少年,今天竟然联手,能让五派的掌门,都产生畏惧之心,她一展长剑,温和的说道:“贫尼的剑术不如莫师兄,想必也不是你们二人的对手,不过你们二人年幼,请先出手吧。”
唐近楼和令狐冲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愧疚,两人也不敢说话,一左一右,长剑直指定闲师太,虽然只是合作了一场,两人却有了很高的默契。
第169章
定闲师太所使的恒山剑法,跟五岳剑派其他的剑法想比,也是自有一番特色,恒山派全是女尼,剑法中杀伐之气便比其余门派少了许多,更兼女子使剑,本来就偏向于轻灵。因此定闲师太的恒山剑法,虽然高深奥妙,但却不带一丝火气,看上去中正平和。
她的剑法并不像莫大先生的长剑那般咄咄逼人,唐近楼和令狐冲自然也不用被逼着联手进击,三人进退之间,井然有序,隐隐间似乎是平分秋色。不少的观众都呼吁定闲师太大发神威,将这两个小子快快击败,只是三人斗得不温不火,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热情,而真正的高手们,则在这寻常的比斗之中,看出了许多不平常的东西。
※※※
后山,树林。
林平之静静的坐在石头上面调息,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然是伤势发作。他受的最重的伤是秃鹰踢得那一脚,只是沙天江下脚,留了分寸,本来只要修养半日,便能够复原。哪知道后来连续赶路,没能休息,毕竟还是加重了一些伤势。秃鹰沙天江将他从封禅台神不知鬼不觉的劫了过来,林平之醒时,沙天江担心他逃走,又补了一掌,结果一掌下去,竟将他打得吐血,倒是让沙天江自己吓了一跳,他点了林平之穴道,便即离开,也不知做什么事情,林平之虽然解不开穴道,但神色怡然,并不焦急,他静静调息,倒是将混乱的真气理得顺畅了不少。
树林间一阵响动,林平之睁开眼睛,只见沙天江横抱着一人,来到他面前,他看了那人一眼,神色也是一黯。那人一头白发,脑袋不自然的垂着,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箭支,显然已经死的透了,正是白头仙翁卜沉。
沙天江将卜沉放在地上,对林平之说道:“我也不问你要什么《辟邪剑谱》了,我已经飞鸽传书,五岳会盟之后,左盟主会亲自见你,这件事情,便由你自己跟左盟主去谈吧。”
林平之笑了笑,却并没有应他的话,他看着卜沉的尸体,目光深邃,半晌才幽幽的说道:“沙前辈,你会为卜前辈报仇么?”
沙天江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兄弟行走天下,几十年来共同进退,今天他死了,江湖上便再也不会有什么‘秃鹰’了。我会回到家乡,将本门武功传下,从此不履江湖。只是……在那之前,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田伯光,将他碎尸万段!”
林平之苍凉的一笑,说道:“那可太好了,你我都要报仇,你杀了余沧海,跟我亲手杀了他,也没多少区别了。”
沙天江一皱眉头,冷哼一身,说道:“我的仇人是田伯光,余沧海,还是等你自己去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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