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药?”
“半夏,阮闳平日喜欢食用鹌鹑、鹧鸪、竹鸡等野味,而这些野禽多以山中半夏为食,若经常吃这些野味,身体内就会有半夏残余,积蓄日久导致中毒发病,阮闳头痛大概就是半夏中毒的症状,此时在药方里加入未经炮制的半夏,也就成了阮闳的催命药方。”
南絮把一张药方递给南宫考,陆玩继续道:“生半夏有毒,加入甘草或姜,才能降低毒性,为阮闳诊治的大夫定是被人收买。”
南宫考拿着这张药方,愤然道:“究竟是何人害阮兄性命?”
皮既紧接着问道:“难道真是杭烈所为?”
“不是杭烈。”
雨轻早已喝完那杯樱桃茶,对陆玩道:“应该是甘氏毒害了阮闳,士瑶哥哥,我猜的对吗?”
陆玩笑而不答,却把一块姜糖放进雨轻口中,示意她不要继续说话,然后他就站起身走到那箱子前,随手拿起一卷画,自顾自地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目前还没有证据,毕竟甘氏已死。”
南宫考一脸震惊:“甘氏为何要毒害他?”
陆玩答道:“这就要问杀害甘氏的凶手了。”
阮瞻慨然长叹,“他有自己的抱负,也很重情义,并非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为了掩盖真相,有人故意诋毁他,那样情杀才变得顺理成章。”
陆玩又望了望那几株海棠,幽幽道:“我们都未真正了解阮闳,也许他和皮康的死才是谯县这起连环案的导火索。”
王祷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嵇康的《竹林飞禽图》上,看了良久,才开口道:“这茶也喝了,舞也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濮阳良玉和皮既都心事重重,阮瞻和南宫考都打算住在此园中,陆玩便留下几名护卫在此看守,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玩邀王祷共乘一辆牛车,继续昨夜未下完的那盘棋,雨轻就坐在一边摆弄着李如柏送来的鲁班锁。
“士瑶兄好像并不是从王伯林的宅子里找出来的那箱字画。”
“看来茂弘兄已经派人在王伯林的宅子里仔细翻找过了,这箱字画其实是从王叔原的坟墓里找到的,王伯林在那封密码信里留下了很多信息,看得出他一直对弟弟的死耿耿于怀。”
“我只是想帮嵇荡尽早洗脱冤情。”
“关于十八隐士的事情,茂弘兄认为薛兹会知晓多少?”
王祷手拈黑子久久未落,车帘随风而动,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摇曳不止的树叶间投射进来,映在他脸上光线斑驳交错。
“他们也时常参加竹林聚会,只是他们并不像嵇康那般崇尚避世逍遥,而是心存复辟曹魏王朝的妄念,他们不过是借用嵇康的名声来拉拢更多的有志之士,自建势力,意图谋反,事败后被全部杀害。”
“事情败露多是有告密者,密码信中讲到当年十八隐士无一幸免,但有个小男孩却存活下来,是嵇康挚友阮种将他救走,王叔原帮他们逃脱后惨遭杀害,我想前任山阳县令徐万顷应该是查到了这件事,才被人灭口,阮闳和皮康之死大概也与此事有关。”
陆玩说到这里落下一子,看雨轻仍在专心摆弄那个鲁班锁,又淡淡一笑:“告密者是谁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发生在谯国的连环命案,茂弘兄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参加过竹林聚会的名士到如今只剩下王戎和薛兹,嵇康被杀后,他们在仕途上都得到了升迁,不管他们二人当年做过什么,陆玩都无心继续调查这宗前朝旧案。
琅琊王氏是晋廷新贵,王戎又倍受司马衷信任,吴郡陆氏根本没必要在此时与他们作对。
王祷也落下一子,沉声道:“我只知道是阮闳杀了徐万顷,此事牵涉到陈留阮氏,他生前还加入了某个神秘组织,侠客瘦蛟和老鱼都是来自此组织,即便他不死,司隶校尉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陆玩问道:“那么皮康的背后又是何人?”
王祷又拈起一颗黑子,轻笑道:“谯国潜伏着前朝残余势力,都各成一派,不管皮康来自哪一股势力,他终究只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况且一个卑微门客的死根本就无足轻重。”
“人命大于天,岂能分高低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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