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勋公子!”许淑贞鼓起勇气抬首看向唐世勋,并提出了异议。
她问唐世勋,她爹许定江和许家子弟可有做出甚违规之事?若无,为何要突然将跟随在她爹身边的八个许家子弟给调走七个?
唐世勋瞥了眼许淑贞,不可否认她气呼呼瞪着大眼睛的模样很是可人,但他可不会因此而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
只听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淑贞,你的位子也要挪一挪,给你九日时间交接,五月初十,去东路总管府担任财务主管!”
“东路总管府?”许淑贞顿时俏脸泛白:“东路总管府全是秦家人,奴家……”
“淑贞!”许定江赶紧止住了三女儿的话头,他严肃地说道:“公子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其实许定江听到唐世勋对许淑贞的任命之后,不禁小小的暗松了一口气,淑贞这只是平调,部门与职权皆未变,这总比许中博等人被调去靖州营或郴州营‘另行安排职务’要稳当得多不是?
唐世勋自不会在意许淑贞和许中博等四个同龄人的不满情绪,若非心疼许南潇,他可不会浪费时间来特意处理这等小小的人事调动。
随即唐世勋让许淑贞等四人先离去,他有话要与许定江和徐定远说,看着四人既委屈而又无奈地离去,唐世勋不禁暗自摇头。
说实在的,唐世勋对于许家子弟颇为失望,亦或说是对身为一族之长的许定江感到失望。
要知道许家的直系男丁可不少,除去跟随许定江在同知衙署的八个子侄以外,北路总管府还有几个,另有许定江的长子许中达等许家子弟则留在零陵县。
因此许家的人丁实际上比秦、柳两家要兴旺得多,加上许家也如其他豪门望族一样有自己的族学,家族子弟的识字率颇高,而如许中达、中博、中正与中和等嫡出子弟的学识修养等委实不差。
但许家的年轻一代相比秦家的秦三和秦九、柳家的柳锡武等同辈人则显得黯然失色。
如经商,零陵县公认的新生代之翘楚自是宋宜璟,而秦正甫的长子秦三则稳居次席。
论才学,自然以学富五车的赵丰为最,而秦正甫的幺儿秦九虽性情乖戾私德有亏,但秦九可是曾被保送至南京国子监就读的永州府廪膳生,单论学识秦九几乎胜过府学宫九成以上的士子们。
再如军事方面,赵吉晟、柳锡武、欧阳公子、秦九、包括原陈建志的首席幕僚贾煜等人皆有不错的军事理论知识,而唐世勋为了让他们能更快地成长起来,如西路联军参谋分部,唐世勋便曾授意老将洪山海悉心栽培西路参谋长欧阳公子。
而北路联军则有老将熊无畏、陈建志、赵烈和柳大钧坐镇,柳锡武、秦九和贾煜等人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皆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东路联军参谋分部原本缺少老将,如今邓谦由北路联军的虎贲营分离出来加入东路联军并筹建郴州营,东路参谋长赵吉晟有邓谦在旁提点,其进步之大更是有目共睹。
而无论军事、才学、经商乃至行政等各方面,许家除了有许南潇能独当一面以外,还有哪个年轻一代的许家直系子弟能在楚军当中排得上名号?
唐世勋想到这不禁暗自摇头,也难怪许南潇一说起自家人就一肚子的火气,这可不就是恨铁不成钢?
当然,唐世勋早已发现这当中的结症所在,没能让如此多的许家子弟取得更大进步之根源并非他们学识能力不足,而是缘于许家的族长、南潇的爹爹许定江。
没错,许定江对于晚辈太过呵护,就如他搭建自己的行政班底时,把学识最佳的八个子侄全招入其中,或许在他看来,有他亲自言传身教与督促,一众子侄们岂有不成材的道理?
但如此做法委实弊大于利,常言道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许中博和许中正等人一直在许定江的羽翼之下,如何能有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唐世勋在四月中旬时曾听于青青说起了一个小事,于青青的肃卫密探体系已遍布楚军治下的各地,衡州府衙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密探就曾汇报,许定江的侄儿许中正对衡阳县衙工房的一个水利工程提出了异议,结果许定江为此事严厉地喝斥了许中正。
其实这不过是一件政务,但此乃身为府同知的许定江亲自拍板之举措,而许中正跟他这亲大伯唱反调,他自然感到很是不满。
从这件小事就能看出问题来,许定江是既想呵护晚辈却又不容晚辈质疑,这虽保全了许定江的家主威严,但却渐渐地让子侄们心中有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最后只能成为应声虫。
其实陷入这等怪圈的家族远不止许家,如新任祁阳知县齐大坚的家族、楚军商会副会长崔员外的家族、全州城黄毅与黄嚭俩兄弟的家族等等,也都因为一族之长太过呵护晚辈而至‘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偏偏他们还都不自知问题的根源所在,只一味地骂子侄们不争气。
当然,若非唐世勋因心疼许南潇而爱屋及乌,他可没闲心去管这许家的家事。
正是为了许南潇,之前唐世勋在潇阁才临时起意要与许南潇演一场戏,为的可不就是给她的家人来一剂猛药?
唐世勋的思绪转回当下,他冷漠地睨了许定江和徐定远一眼:“还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到申时,本帅还要去城外迎接三神教主齐仙姑,你们二位可还有话说?”
许定江心头一咯噔,他已是从政二十载的官场老油条,如何听不出唐世勋的言外之意?
若是他和三弟许定远皆无话可说,那便是坐等唐世勋给他们安排新的职位,而且他敢肯定自己的宝庆知府之位必然不保!
然而不待许定江开口,许定远已是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他的方略来呈给唐世勋,并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世勋公子,大帅,在下,哦不卑、卑职有方略,很,很有,有用!”
看着三弟定远那病态的苍白老脸已经因紧张和激动而涨得通红,许定江的浑浊双目顿时便湿润了,他深知三弟平日里有多木讷,且面对外人时有多么的不善言辞,何况还是面对气势逼人的楚军大帅?
许定江终是忍不住偏过头去以袖遮面轻拭眼角的泪水,他如何不知为了许家,连三弟都已经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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