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咋吃?老汉抬眼看着小马,温和又庄重,那种神态里的随遇而安,把什么都往皱纹里安放好了。这太难跟万花筒联系起来了,不过人心似海,不试不知。
哦,我跟她来的。小马指了指姑娘,余光里尽可能先把这屋子的信息采集着。
李伯,他要租601,不放心,我就领来了。姑娘示意小马坐下,一边拿起杯子倒水。老汉还在忙着,听了就说:师傅你能等一会儿不,我这儿下面呢。
你忙,我等着,不急。这时候,小马觉得应该让这姑娘回避一下了:我干脆就在这儿吃算了,反正要吃,女子,你先吃饭去吧,要不咱在这儿吃面?姑娘明白这位是想跟李伯单谈了,那就谈吧:那我先吃饭去了,李伯,有啥事咱再说。
给你下面吧?还是想吃米饭炒菜?老汉笑着对姑娘说。小马言声要了一碗臊子面,在桌上拿起蒜开始剥。姑娘客气了一句还是走了,小马注意到,她出门往右,跟她自己的中介是反方向。
要说这面看着不起眼,吃起来真是得味,小马一时非常惬意,又喝了碗面汤,在那儿等着老汉得空。人们吃得都很利索,老汉看着没人进来,就解下围裙过来,站在小马跟前问:师傅,还要啥不?咋样?
好,师傅这面有水平,吃不下了,能吃下还想再来一碗。小马由衷的佩服这手艺:我就是想跟打问一下,弄清楚了才放心。
应该,咱不是房主,房主交代给我了,可我没有房本,你看?
你有这门面呢,不怕,这房子倒是咋情况?
哦,说起来几十年了,最早601跟602都是我地,家里需要钱,就把601卖了,买主就在小区里,人家当存钱呢,一直闲着,后来我儿子么,住一块儿不方便,这就又租回来,去年他妈不在了,就不用租了,房主交代给我,叫我看着给再寻人租出去,你放心,我在这儿几十年了。
哦,李师是吧?
李仁义。说着老汉递上来一根烟,小马一推:不会。感觉那手的粗糙里都是倒刺,常跟水火打交道的老厨师,手也煎熬成这样了。
李师,你一个人忙店里,忙得过来么?小马继续试探着。
习惯了,求个温饱,来地多数是熟人。这时有人进来,老汉迎上去:来了,咋吃?小马有足够的视角反复打量这个门脸儿。后面的过道往里,还有一扇门,那儿应该是个储藏室之类的地方,按照结构,会有一扇窗能看到小区。但是不会有门通进去,一般不允许。过了一会儿,老汉又过来了:师傅,有啥你就跟那女子说,我们都多少年邻居了,放心。
哦,好,价钱还能说不?
你跟那女子说吧,你看我这儿还忙着呢。明显的是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小马付钱的时候老汉拒绝了一下:头一回来,算了吧,以后常来就都有了。不过还是得给——来不来的说不清楚了。他还有儿子,知道就好办了。
出了门,他正想往中介那边去,那个姑娘从隔壁门脸儿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筷子:说地咋样?
哦,你在这儿吃呢啊,李师说叫我跟你说。
咱就在这儿说?我还没吃完呢。说着姑娘就把小马让进去。这也是家饭馆,有一个比隔壁老汉年纪小一些的老汉,围裙污迹斑斑,还有个壮实的小伙计在洗碗。姑娘接着吃,小马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一模一样格局的屋子,显然没有隔壁老汉的店整洁。
你看你啥时搬?房子里干干净净的。
是这,我正要寻你说呢,要不再看看吧。小马目前想尽快甩脱了,好走。
哦。姑娘一下子吃不下去了,恹恹地看着他,很有些没胃口的感觉:你都看清楚了,咋可又不行了么。
不理想,钱都在其次,是这,我要是决定租,肯定寻你行不?小马起身就想走。那个老汉倒看着脸色一变,他走过来俯视着小马:小伙儿,你是哪儿地?
我?跑车的。小马有些吃惊,关他何事呢。
我看你是想耍弄人。老汉很不客气的来了这么一句。小马凭感觉知道,赶紧撤吧,灰溜溜的撤。他起身对姑娘说:我还有事,你放心,再寻你。姑娘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没言声。
就没见过你这号人,说好了还闪人呢,你以为你到哪儿了。老汉还不依不饶,小马并不搭话,陪着笑往外走。心说,白拿三百,可以了吧,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哪有这岁数的地头蛇。出了门,还没来得及迈步,老汉就从门里蹿出来了:就这就走了,想地美!
小马回过头,看着他,不由得还笑了。那姑娘从里边出来,拉着老汉:爸,算了,再寻么,走走,回。有些人就是不能劝,越劝越来劲,那股火儿撒不出去他能难受死。原来是父女俩,怪不得。不过小马觉得走没什么不妥,他长这么大没经过这种场面,今天倒遇上了,一时有些不知进退。眼看那个小伙子也解了围裙出来,手抄着把铁锹,拧眉立目的透着倔劲儿,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爸,走,回。姑娘硬把老汉往店里拉,边上路过的人反而聚过来了。有这种事的时候,有空儿的人会非常珍惜,怀着事儿越大越好的期待,要办的事儿要吃的饭都先放下。姑娘拉不动他父亲,就又拉那个小伙子,更拉不动。小马知道肯定不能动手,要不李仁义肯定忘不了他。那就什么也不说,走吧。他刚走几步,就觉得后面脚步急促欺身。按日常情况这老汉再一秒就趴地上了,不过不能反击,那就很难收场。他作势让薅住自己的后领子,像是怯勺一样转身说:你看这,弄啥么这是。他看见那个小伙子也上来了,准备和老汉一起收拾他。难道真得挨两下,还搭上三百块钱。
正撕扯间,李仁义出来了。他连忙拉住那两位,不让他们扯小马的衣服:好好地这是咋呢么?放手放手。姑娘和他分着他们三个人,有些僵持不下。就在这时,当啷一声,小马身上那柄英吉沙落在了地上。小伙子抢着捡起来变了脸色:你不是个好东西,有刀!
四下里听得真着,气氛为之一变。看热闹的人都往后一退,露出真家伙了谁能不怕见血。小马立刻就成了被假想出的歹徒,连李仁义的脸色都变了,放开他们往后退了一步。这刀可比小马岁数大多了,老马的一番苦心,倒成了此刻的迟累。那也不能给他们留下啊,这可开玩笑了。小马一把推开老汉揪住那伙计,就势就准备把刀夺下来。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脖子瞬间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量从后面勒住,同时一只手被拧到后面。小马就势准备往前把人籀过去,而后面那人却又立即松手了,他拧得自己一个趔趄,但还是揪着那个小伙子没撒手。小马觉得这人很有把子力气。
停手!干啥呢!这声儿熟悉的厉害,小马一回头,老陆正在那儿喘着粗气,气哼哼看着他。小马心里一紧,明白今儿这事算是漏了。陆叔能不认识他嘛,这往外一兜,就算挑明了。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该如何圆场,实在不行的话就得把小郑叫过来。
都起开,看锤子呢看,都闲地没事干?大家看着这个老汉挺有意思,感觉声气很足,把几个人都震住了。老陆一瘸一拐的上前,冲着那个伙计就训:拿过来!你个瓜怂拿刀干啥呢!那伙计看清是个老汉正准备回嘴,他的老板上去一把夺下刀拿过去给了老陆,还陪着笑:陆师,咋还是你,这怂拿着刀呢,就这怂。他指着小马。李仁义这时也过来了:陆师,多亏你来了,这都准备抡刀呢。
你,过来!老陆狠狠瞪着小马,非常大声的说:你是干啥的?拿刀想弄啥呢?小马的脑子马上反应过来了:我市场里跑车的么,这带着防身,没想咋么……
没想弄啥,过来!都散了,看锤子看呢。老陆拿着刀跛着转身进了李仁义的店,这几个人一看也跟了进去。小马还得接着演,配合陆叔演一个带着刀跑车的。这下起伏,众人看着没意思了,也就该干啥干啥去了。
你几个,说一下,谁先说?老陆状态拉满,越来越像个曾威震城里的退休刑警。隔壁的老汉赶紧给敬烟:陆师,多亏你来了,你听我……他还没说,李仁义就过来把他按在凳子上。
小荣,快给你陆叔倒水,哎呀这多年离得这么近再不见你了,呵呵呵。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就要开始叙旧了。不过老陆很清楚,先让小马脱身了再说。几个人把事情大概说了,老陆问那姑娘:他给了你三百?
叔,给了,他又变卦了,我爸就急了。姑娘怯怯的说着,她爸刚想搭言,老陆扭脸看着李仁义:要是这,你看咋弄呢?
叫小伙儿走吧,人家不租咱还能不讲理么。
你还是赶紧撂了去,以后有个啥事你要惹麻烦呢,今儿就这了,这都是好人,你在这城里小心些,胡来可马上就有人拾掇你呢,出去!不容别人搭言,他就把英吉沙撂桌上,小马赶紧掖起来陪着笑脸儿往外走。隔壁老汉还在后面说:你可小心些,下一回就不客气咧!
小马出了门走了没多少步,差点笑出来,可也一头的汗。要不是陆叔,今天真不知道怎么脱身。难不成打翻两个再跑?那不如穿警服来呢,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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