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赛的准备过程,比想象中的简短很多。
铜像下的一大片空地上,三百名桐木军手持长戟围成一个大圈,将五十名囚工围在当中。三百杆长戟的利刃正对着圈内,逼得囚工们挤成一团,不知所措的站在围圈的中央。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工友们,此时即将变成拼尽全力以命相博的对手。
禧虎也被挤在圈内的人群之中。他的异于常人相貌与当年面具撕扯的伤疤,让他表面上看起来显得非常的凶残。平日里除了徐凌忠等几个相熟的工友,很少有人愿意与他接近,更别说此时从全工地上随机挑选出来的囚工了。没有人把禧虎当成在此刻可以协同作战的队友,在他身边两步以内,无一人靠近。
禧虎隔着棕色的桐木军,向圈外寻找徐凌忠的身影,期望能得到一些眼神上的指引与肯定。嘈杂混乱的场面以及攒动的人头,让他短时间内根本看不清徐凌忠在哪里。而实际上,徐凌忠正垫着脚尖,在老远的地方也在焦虑的关注着圈内的情况。
“哗啷啷……”
桐木军让开了一条通道,十多名枢军监工从各坊中收集了许多钝器和木棒,丢进了圈内,散落一地,任由被选中的五十名囚工选择。然后立即退出圈内,桐木军举着长戟,瞬间封闭了打开的通道。
尚离澜桐和太子尚离琉棣在盛岚和丛志德的陪同下,站在铜像的塔楼里,谈笑风生,俯视着这一切。他们不仅不在意圈内的恶斗是否会有人员的伤亡,更是在期待这些囚工能给他们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恶斗。他人的流血与牺牲,正是这些人想看的。
“诸位!”丛志德冲着塔下高声呐喊,很难以想象文官的声音能有如此强大的穿透力。他的年纪四十左右,比尚离澜桐和盛岚都显得更年轻一些;胡须修剪的极其精致。完全贴合着他微笑的嘴唇;他的双目狭小,眯成细缝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太子殿下普施恩泽,以此巡楼之际,特为众劳工举办比武大赛!能在此战胜其他全部对手的人,即被判为获胜。桐木军长戟为限,不得有任何人出圈。请诸位借此机会,多多展现各自的勇武之气,以立尚离之威!”
丛志德身后的几个文武官员听罢,一阵鼓掌,几乎是异口同声:“太子殿下英明勇武,体恤万民,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响带动着塔楼上的全部侍从、侍女跟着一齐呐喊:“太子殿下英明勇武,体恤万民,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的情绪在推波助澜下,更是上升到忘我的境界,一阵虐意满满的狂笑浮现在他年轻的面庞上。他转头问向尚离澜桐:“桐王可知何所谓武?”
“这……”桐王收敛了之前与太子的说笑,反倒是变得冷静寡言,他停顿了一下,“还请太子殿下指点迷津。”
“哈哈哈!止戈为武,不死不休!”太子大笑道,纤细的腰夸张的后仰着,几个侍女几乎要扶住他的脊背才能保证太子不被自己的笑声震倒,“要竭尽全力,打到不能打为止!有不战、畏战、逃战者,当场诛之!”
尚离澜桐躬身拜道,“一切按殿下的意思安排!”
“给本王好好打!本王要看到比武到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活着,就有重赏!”太子细长的眼睛透着亢奋,冲着塔下大声喊着,他又再次扭头问向尚离澜桐,“桐王,给最后的胜者赏点什么呢?”
“殿下说了算,赏什么都行。”桐王略作思索,摸了摸胡须,瞪大眼睛点头道。
太子憋着嘴,皱皱眉头,又左右环顾了一下。突然拉住身旁的一位侍女往身前一推,“就你啦,胜利者本王赐此女为赏!给本王杀起来!”
桐王、丛志德微微点头,表示对太子的主意表示认可。盛岚站在他们身后拧眉闭目,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他的年纪与尚离澜桐相仿,除了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之外,面容光润,难以想象他已年近半百。常年的武训与征战,把他的全身筋骨打磨的孔武有力。在全身链甲和腰间的一杆长柄宽刃刀的映衬下,更显威武。
太子下令之后,围圈内的囚工更加慌张,不知所措。就连地上的器械都无人敢捡。大部分人都警觉的观察着周围人。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工友,很多人之间是能够用相濡以沫的关系来形容。突然让大家动手打架,也没几个人下得去手。有人扭头瞥了几眼他们身后桐木军的戟刃。刃芒实实在在的指着他们的后脊,所有人都是无路可退。
人群之中,禧虎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滨州新来的黄四、丰州新来的王向生居然都在圈里。还有西州的崔老七、东州的刘八爷,这两位都是犯了杀人罪才被抓来的。崔老七本就生的体格强壮,脸上还有一道三指长的刀疤,可能是愈合的时候没有缝合好,已将半边面颊拉扯的变了形,和禧虎几乎是一个类型的面相了。他在西州当地也是一霸,后来因得罪了城尉,才被抓送到了这里,平时就连监工也忌惮他几分。今天监工们也是借着桐木军的军威撑腰,硬把他推进了这个围圈。这刘八爷据说曾经是个开武馆的,失手打死了个比武人,被仇家追杀。为了保命,他一口气灭了仇家八九个徒弟。最后也是被边军抓捕,送来囚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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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兴奋的等待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却未见几个人动手。他的兴致大落,一个劲的喊着,“给本王打呀!”
几声声落,依旧没人动弹,太子更是着急了,冲着围圈的桐木军下令道:“给本王缩小围圈!”
桐木军的统领抬首看向桐王,见桐王垂目微微颔首,算是得到了真正的旨意,向桐木军喝令道:“进!”
横戟的桐木军整齐划一的向前迈了一步,整个围圈明显的缩小了面积,众囚工不得不向圈子中央聚集,以免被戟刃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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