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昭并未回她,声音朗朗,“传大将军。”
室内熏着袅袅异香,教孙昭愈发困倦。信手翻开案上的书卷,尽是些官制史话,无聊至极。想到小弟平日里只得读这些书卷,她不由蹙眉,而一夜未眠的大将军,竟也将一本索然无味的书读得津津有味,实令她惊叹。
一个走神,便有人推开殿门。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入,那人脱下披风,抖了抖其上的飞雪,递给子有。
子有低着头退出殿外,将大门闭上。
那人身披红袍,乃是一品朝服。他大步向前,在她案前站定,英朗的眉目带着风雪之寒,令人心悸。
“不过一个时辰,殿下又要见臣?”大将军语气戏谑,“齐骁受宠若惊。”
孙昭将心中的不满、愤怒、疑惑尽数压下。清亮的一双眼眨了眨,道:“冬狩之时,何人辅佐太子骑射?”
“下臣与太子洗马。”他直视她眼眸,回答干净利落。
“太子遇袭时,洗马何在?”孙昭顺势又问。
“楚大人的马被流矢所伤,未能追赶上太子。下臣曾怀疑他与刺客案有牵连,而今已证明清白,送他回府休养。”大将军一边回答,一边细细观察孙昭的表情。
她虽木着一张脸,难辨喜怒,可眸子里滚动的情绪却十分精彩。齐骁不由冷笑,她不惜将他唤回东宫,便是为了此事?
区区一个太子洗马,竟令她牵肠挂肚至此?
太子洗马……大将军在脑海中迅速找到此人,他因教授太子骑射,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大学士楚天白的幼弟,确有盖世才华,为人恭敬谦卑,进退张弛有度,若不是太过文弱,亦有争锋朝堂,位列三公之才。
再瞧玄音公主,自听闻太子洗马回府休养以来,盈盈目光温柔似水,一张脸明媚如夏日暖阳。
强悍冷静如她,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本宫想见他……”孙昭总算说出心中所想,却被大将军忽然迫近的俊脸惊得后退。
齐骁的面容近在咫尺,他低头看她,“陛下昏迷多日,殿下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上一见。”
他离她颇近,近得嗅得到她周身的芬芳。见她眸中滚落的失望,他唇角一勾,漾起无人察觉的微笑,自作主张便执起她的右手。
开门,出殿,自子有怀中取了披风,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往万寿宫而来。
他只知她恨皇帝,却不知她恨到不愿与他相见。他虽驻守边陲,却也听闻七年前那场□□。那一夜七夕,贵妃滑胎,玄音公主被贬庶人,贤妃身入冷宫。
而后三年,贵妃竟再也未诞下半个子女;贤妃不堪冷宫寂寥,投湖自尽。彼时陛下似有悔意,召玄音公主回宫,哪知公主死命不从,执意前往至曲阳观出家。
眼前的消瘦女子,竟然骄傲强悍至此!齐骁自披风中触到她的小手,索性攥在掌心,不肯放开。
“大将军此举何意?”孙昭面上不见羞恼,取而代之的是淡漠询问。
“殿下不在宫中的这几年,可曾听过齐骁的事迹?”大将军既不松手,也不回头。
“将军名动天下。”孙昭娓娓道来,“本宫尚在襁褓之中,便听嬷嬷们口若悬河,日夜不休地讲述大将军的丰功伟绩。”
这女子,看似褒扬,却是在骂他为老不尊。齐骁也不怒,反而将她的手捉得更紧,“成王殿下与我同年,却是公主的叔父。”
“呀。”孙昭佯装恍然大悟,“本宫岂不是要唤将军一声叔父?”
她欲抑先扬,先将他捧至天上,忽的又将他仍在泥潭。什么名动天下?什么叔父?他在她眼里不过是半个老头。
齐骁的声音骤然拉长,“成王府上的姬妾,也不过十五六岁。”
如此一来,她若嫌他老,便是顺带将叔父也一道踩在脚下。孙昭咬着唇沉默不语,唯有一双眼骨碌碌地转动。
齐骁冰冷的脸上浮起暖意,抬头仰望万寿宫的牌匾,旋即放开孙昭的手,“下臣在此处恭候。”
“好。”孙昭扬起脸,于苍白白色中只身前行,正如她七年前孤身一人,愤然离宫。
龙涎香气萦绕大殿,婢子宫人跪了一地,齐声道:“参见摄政公主千岁。”
床榻之侧有一人起身而立,红肿的眸子含着氤氲水雾,目光含悲带痛,她绞扭着手帕凄然一笑,“殿下,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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