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一片树林,依旧到处都是雾,什么都看不到,远方隐隐的有光透过来,天地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在雾里,只能凭着感觉向前,我无法后退,因为转不了身,仿佛有人在阻止我后退。前方是未知的迷惘,后方是无形的力量在阻挡,我想要逃开,却发现动弹不得。眼前有人影闪过,是哥哥。
我朝他跑去,大声喊着哥哥,他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却又继续向前走。他走的很快,眼看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愈发的着急,拼命的朝他跑着,终于碰到了他的衣角,正想拥抱他却发现我的手上满是鲜血。我惊恐的抬起头,发现哥哥的身上插着那把剑,伤口正在不断的冒血。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而哥哥却在对我笑。
霍地一声,我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惊魂不定。屋内香炉正冒着青烟,铜炉里的炭火霹雳啪啦的作响,屋外大雪纷纷扬扬,有孩童打闹的声音传来。又是同一个梦,永远不变的结局。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我整日被这个梦扰得不得安宁,却又丝毫没有办法。擦了擦头上的汗,下床穿好衣服。门外侍女轻声询问是否可以进来,我道了声进来吧转身将头发束起。侍女推门进来将铜盆放到架子上,然后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走到铜盆前,水中倒映出我的脸随水波左右摇晃,这张皮面具戴的太久,我都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盯着水中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门外传来阿碧催促的声音。
“公子,上朝要迟了”
回过神来的我,胡乱擦了把脸,用毛巾擦干,整了整衣服,向外走去。阿碧在门外,撑着一把纸伞,着素色长裙,手上搭着一件披风,见我出来,柔柔地向我请安。阿碧本就是温顺的女子,现在在大雪的映衬下更加柔弱。我将她扶起,接过她手中的披风,自己系了起来。我向来不喜欢他人与我有亲密接触,很多时候起居都是自己料理。雪不断簌簌的落下来,我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手心里,转瞬间却又化成了水消失不见。原来,真的像哥哥说的一样,有些温柔对待竟也是致命的毒药。攥紧了手心,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转身向大门走去。轿子已经候在了门外,轿夫在一旁聚在一起闲聊,见我出来,便回到了轿子前,压低了轿子让我上轿。
轿夫抬着我一路向北,轿子上下不断颠簸,本就没睡好的我被颠的更加想睡觉。天刚刚亮,街上的小贩就已经开门在做生意,吆喝声不断从窗子传进来,平日里倒也不觉得什么,今日不知怎的却听得 ;无比烦躁,我伸手揉了揉眉心,靠在轿子里的椅背上休息。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皇宫,雪已经停了。天地间触目皆是银白,风不断在呼啸着,却并没有凄凉的感觉。皇宫门外,三三两两的大臣结伴而来。有年轻的武官向我行礼,右手叠在左手的前面,大拇指向上。我淡淡的点头回礼,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并未交谈,只是静静的走着。我喜静,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交谈更不怎么与人来往。而他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尽管他是个活泼的人,却也耐着性子不说话,尽量不吵到我,这点叫我甚是开心。从宫门到大殿有一段的距离,但皇宫内不允许大臣的轿子入内,所以就算这样的天气,大臣们也必须自己走到大殿去。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大殿,我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站定,闭目养神。耳边是各位大臣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有些郁闷,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看来,这些大臣们不比女人差,他们足以撑起一个戏班子。正想着,却听到孙公公那尖尖的嗓音在上方响起“王上驾到”
“王上圣安,与天齐福”我睁开眼睛随众人跪拜。
“起来吧”龙椅上的男人淡淡的开口,他虽已年近六十,却依然精神抖擞,不怒自威。扫视了一眼众人,朝着礼部侍郎刘永安开口“皇子们回京一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是项楚国的规矩,皇子十六岁时必须离开皇宫去到不同的州担任地方官磨练自己,待到二十岁时方可回京,也才有资格参与朝政。四年的磨练,意喻四海升平。而最主要的是,项楚国的太子也是由此而定的,哪一位的政绩好,哪一位皇子就有机会坐上太子的宝座。而这些政绩则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的。因为在项楚国的历史中有一位凭借高贵身份继位的君王差点使项楚遭受亡国之痛,在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之后,项楚国对于君王的执政能力极为看重,却不再注重君王母亲的贵贱。
“回王上,京中事宜早已准备妥当,只等王上下令,各位皇子便可动身回京。”
“哦,既然如此,那便今日动身吧,早日回来也好团圆过年”
“是,臣遵旨”
今日并无大事,所以便早早退了朝。下朝的时候,我将昨日写好的奏折交给孙公公,顺便问了一句皇子回京需要多长的时间。“不超十天所有皇子便会全部回来,萧大人不必担忧,五皇子他……”未等他说完我便匆匆打断他,“多谢公公关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告辞。”说完我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孙公公重重的叹息声,我脚下的步伐愈发加快。
那个人,要回来了。
第 002 章 束缚这是一座牢,没有围墙的牢
我是项楚国最年轻的兵部尚书,也是项楚国右相的儿子,萧家大少爷,萧懿。至少在世人眼中是这样。我所生活的萧家,世代为官,历朝都有人位极人臣。这一朝是我的父亲,萧定远。
萧家只有我一个男丁,所以从小父亲就对我极为严厉。骑马,射箭,兵法,例律,兵棋通通都要掌握。别人家的小孩子偷偷溜出去玩儿的时候,我却被父亲关在房间里练习书法。父亲说,萧家的男儿绝不可以玩物丧志,你必须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这是你生在萧家得命。
因为这命,我便从小没了自由,只能朝着父亲的目标去努力。十八岁入朝为官,短短两年时间里,就升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父亲甚是欣慰,在众人面前笑的满面春风。所有人都说,萧家大少爷将来必定会接萧丞相的位子,这右相的位置必定还是萧家的。他们还说,萧家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的好儿郎。
父亲共有九位小妾, ;但父亲并不是风流之人,相反倒是一个极为严肃古板的人。他之前已有三名妻妾,但这三名妻妾却只生女儿,这让父亲十分恼火,于是一气之下,就又新添了六房小妾。但是九位妻妾却还是没有一人能生下儿子,府里反倒是已经有了六位千金。父亲曾大病一场,以为自己命中注定无子,萧家的香火就此断了,正打算认命,却偏偏我在这时出生了。我是父亲的第二个妾所生,据说我出生的那天,稳婆接生后看到是男孩儿满世界的找父亲报喜,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后来终于在一家酒肆找到了父亲,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后,跪在地上向天跪拜,大笑不止,旁的人都以为他疯了。这是我听娘说的,我想象不到父亲那种疯狂的样子。
母凭子贵,当日父亲就升了母亲为正房的妻,与原先的大夫人地位同等。从此之后,母亲在萧家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为为父亲生下了唯一的儿子,赏赐自然少不了,更重要的是从前都是由大夫人陪父亲出席其他官员的家宴,而现在父亲只带着我的母亲。一时间萧家二夫人红遍京城,那些个官员的夫人小姐们全都跑来巴结我的母亲。幸而母亲并不是平常女子,对于这些追捧她都只是淡然一笑,因为她深知,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的父亲,而要想留在我父亲的身边就绝对不能太过招摇,否则下场必然好不了,父亲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小的时候,其他八位姨娘就很宠我,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假象而已。生在这大宅院中,没有心机是活不下来的。就算姨娘们恨透了我的母亲,但还是要装作喜欢我的样子,疼我宠我。姨娘们都明知,我是这偌大萧府将来唯一的主人,只有巴结好了我,将来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而父亲也只疼我一个人,所以如果哪位姨娘明着表现出来不喜欢我,父亲也定不会再垂青这位姨娘。府里的姨娘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不论我犯什么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而我的姐妹们一旦犯错就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我和姐妹们一同犯错时,被罚的也总是姐妹们,父亲甚至都不怎么过问就直接将错定在姐妹们身上,以至于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儿,没有姐妹愿意亲近我,她们和姨娘们一样,都只是表面上与我亲近,却从未真正喜欢过我。
我是孤独的,就算我的身边围绕着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就连父母亲,也只不过是把我看作他们维持荣华富贵的工具而已。我甚至没有交朋友的自由,我的朋友们都是由父亲安排认识的,全都是京都里显赫家境的公子哥们,我并不喜欢他们。我想要认识不同的人,想去见见京城以外的世界。我曾认识一位江湖侠客,我们一起比剑论剑,一起喝酒聊天,一起钓鱼射箭,他给我讲了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除了繁华的京都还有许多美丽的地方。但最后他却被父亲胡乱安的罪名关进了牢里。
我曾缠着府里的管家给我讲外面的新鲜事儿,央求他给我带回一只陀螺,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偷偷的玩着陀螺,那些日子我很满足,直到被父亲发现的那一天。父亲十分震怒,当场毁了我的陀螺,还叫人把管家打了二十大板,我拼命拦着那些人,却被母亲拉开,看着血肉模糊的老管家,我哭着求父亲住手,父亲却狠狠地将我甩开,我倒在地上,我看到了姨娘们偷偷在笑,姐妹们讽刺的眼神,突然间我觉得,萧府就是一座牢笼,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我眼前一片黑暗,晕了过去。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醒来时,母亲坐在我床边哭。我只觉得,母亲的眼泪很假,让我烦得很,我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我只想一个人待着。我病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总是昏昏沉沉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父亲去请了京都有名的大夫来为我治病,但他也无从下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好在我并无大碍,一个月之后便痊愈了。当我跑去找老管家却发现府里的管家早就换了人,母亲说老管家告老还乡了,但我知道,是父亲赶走了他。
从此之后,我便不再主动与人亲近,我害怕自己会使他们受伤。我开始变得冷漠,除了景离,我不对任何人笑。我对别人的好只能给他们带去灾难。但景离不同,她是我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我对景离说,有些温柔对待,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景离总是不理解,我笑着跟她说,长大了你就会懂。
第 003 章 意外………你永远不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
告别了孙公公,我匆匆赶回府中,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醒来时,阿碧早已叫厨房重新做了饭菜端到我房里。我并没什么胃口,阿碧在一旁坐着,见我不动筷子,就叫人先将饭菜撤了下去。她坐到我的身边,将我抱在怀里,我虽不喜欢与人接触,但阿碧是例外。枕在她的肩膀上,她轻声哼着一首歌,听着这曲调,我才渐渐平静下来。见我脸色稍许好转,阿碧轻声开口“公子是因为皇子回京的事而烦恼么?”阿碧总是这么聪明,她善于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最重要的是她总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也正是我之所以留她在身边的原因,就算她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我也不曾担心她会说出去,阿碧很识时务。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阿碧倒也不介意,继续说道“越州离京都不算太远,那位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公子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么?”
“既然当初我选择了回来,就不会轻易离开。这条路,我只能走下去。更何况,那些事早已经过去了,京都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会再有人记起的,人们永远热衷于新鲜的东西。”虽然这样说,可是我和阿碧都明白,这只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过去犯的错会是你一生的烙印,怎么都洗不掉,就算被原谅,那些错那些伤害依然会在。
阿碧叹息了一声“公子,这又是何必呢?”是啊,这又是何必呢?我也曾无数次这样问过我自己。哥哥总是说,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想这也许就是我该有的惩罚吧,年少无知犯的错,要用一生来偿还。我没有回答阿碧,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些话,阿碧从来不赞同。见我不说话,阿碧也不再开口,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炭火在炉中崩裂,火花四射,好像在暗示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每日都要早早起床去上朝,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近日来每日被那个梦折磨着,夜里总睡不安稳,早上精神自然不太好,阿碧去求了好多药方都无济于事。这日早上,我又没睡好,一路上昏昏沉沉的,来到大殿之后更是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站在队列中,我眯起了眼睛想要稍稍眯一会儿休息一下,缓一缓。没想到,这一缓就缓出大事了 ;。
行完跪拜礼之后,几位大臣就王上选妃之事争辩了起来,听得我头昏脑涨的,索性就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不去听。忽然之间,听到大臣们齐刷的声音“臣等有罪”,睁开眼睛一看,我彻底醒了。只见周围大臣跪了一地,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站着,我一时间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见王上盯着我看,我迅速冷静下来,对着王上行礼,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开口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我不说话,王上自然会问,只要王上开口,我就有机会接下去。果不其然王上对着我笑道“哈哈,好,萧懿你果然没让朕失望。皇子们回京的迎接礼交给你办,朕也放心。这几天你就开始着手准备吧。”
我听完后,后背一凉,每年的皇子回京迎接礼都是一个大难题,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人人避而远之。这皇子迎接礼是为皇子们接风洗尘的,但要求十分复杂,既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严又不能过度铺张,长了皇子们的气势,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每一次的负责皇子迎接礼的官员最后都落不到一点儿好处,因此每年都没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而我今天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倒霉蛋。而之所以会成为这个倒霉蛋完全是因为当时我睡着了,大臣们选妃的话题早已告一段落开始了皇子迎接礼的话题讨论,王上问谁愿意去做,无人应答,王上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依旧一片寂静。王上怒了,一拍龙椅正欲发火,众人齐齐跪了下去高呼“臣等有罪”,我被这声音吵醒时大殿里已经就只有我一人站着了。想要跪下也为时已晚,此时再跪便会暴露我的心不在焉。本来站着时,混在队列里并不会有人看出我睡觉,结果众人一跪就暴露了我,好在当时我已经醒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上信任臣下,是臣下的荣幸,但臣下并无经验,所以。。。。”
“这点你不用担心,就让礼部侍郎来帮你吧。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累了,退朝吧”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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