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桥走到办公桌旁,双臂撑在桌子上,俯下身来看着寻逸:“好,我正好考考你,假设案子就是辛小丰他们三个做的,根据现有证据能给他们定罪吗?”
寻逸略作思考:“老师,你的意思是不能单凭口供,特别是被告人的供述就给嫌疑人定罪。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清楚你有没有注意到故事的发生时间。从剧中人物的穿戴和居住条件来看,时间线至少是在08年之前,那个时候全国人大还没有通过对刑诉法修改的决定,一些地方法院根本不重视证据的形式,直到2012年才在刑诉法中加入了【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这条原则。所以说十二年前出现赵作海案之类的错案并不稀奇,电影里辛小丰他们也是如此。”
邱三桥点点头,刚开口就被男生给打断了。
“所以在调查我爸爸这个案子的时候,一定要对证据加以重视,不能冤枉好人,但也绝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寻逸的言辞铿锵。
邱三桥来回品着男生的话,在心里自嘲了一下,逍遥法外吗,其实也不怎么逍遥。不但不逍遥,他的手啊脚啊都戴上了镣铐,虽然是隐形的,但仍格外沉重。
后来,邱三桥又把话题重新引到了电影里的案子上:“给你补充一点,近几年我国刑事案件在审理过程中对死刑的判决十分慎重,特别重视死刑复核,死刑的判决须由最高法审核,程序相当复杂。换句话说,不是被告人一心求死就能死成的。”
“老师,如果我们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公安机关能够立案的话,你认为对于我爸爸这起案子,法院会如何量刑。”寻逸推了推眼镜,透过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师,仿佛在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第71章
“该如何定罪如何量刑……”邱三桥叹了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窗外法国梧桐枝叶间垂落的三颗球果,动了动唇:“如果那些人没有在船上,生存没有受到威胁,这就是单纯的故意杀人。再加上他们造成你母亲精神失常,你奶奶跳楼自杀,影响比较恶劣,符合情节较重的量刑标准。
“如果我是法官的话,至少会判主犯死缓。但是在现实中……他们当时的处境比较特殊,在量刑的过程中,可能需要把这个特殊性考虑进去。其实,我比较支持……”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
寻逸点点头,把话接了下去:“既然这样,老师,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觉得他们的行为属于紧急避险么。”
邱三桥一抬眼便对上了男生的眼睛,他下意识立刻移开了视线:“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属于。”
“第二,他们的行文属于正当防卫么。”
邱三桥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当然不属于,这个不存在任何争议。”
寻逸的目光和脸色一样冷峻,他用一种无比坚定的口吻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就是故意杀人。现在离追诉时效期限只剩五年了,我们一定要赶在这之前找到证据。”
邱三桥垂着头,把手插在兜里,将u盘死死地攥在手心。他感到那东西在手里微微发烫,便深吸了一口气,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我现在把从海关调过来的乘客名单拷到这台计算机上。”
“谢谢。”寻逸边说边站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刚才我用你的计算机看电影,你是不是很介意……”
“没有,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和我打声招呼,我认为这是最基本的尊重。”邱三桥温和一笑,然后绕到椅子后面,把手放在自己学生的肩膀上,“你坐着就好。”
寻逸迅速将两份名单仔细核对了一遍,发现没有差错以后,便转头回看自己的老师:“之前那份名单没有出错,这样看来操恪、冯术和秦怀他们之中至少有两个人在说谎,因为如果一艘救生艇上有八个人的话,另两艘上的人数应该是五个人和六个人,但调查的时候他们三个都说救生艇上是六个人。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怀在最大承重人数上说了谎,想故意扰乱我们的推断。我想再去调查一下住在其他地方的幸存者,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线索,离燕京最近的是青岛。”
“如果我早些把这份名单要过来就好了,这样中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过去了。明天我有个会,这个假期恐怕没有时间带你过去。”邱三桥顿了顿,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抽出时间的。”
“谢谢你一直帮我。自从爸爸离开以后还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这么照顾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寻逸一直抬着头透过金丝边儿眼镜打量邱三桥,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朦胧又懵懂。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就是这个神情让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在自己老师心里完全变了味道。
第72章
邱三桥被办公室里弥漫的暧昧的气氛弄得头大。他在心里给寻逸反常的举动找了各种理由,比如说在寻逸成长的过程中,父亲基本上是缺席的,而缺少父爱的孩子往往会通过从男性朋友索取关爱的方式弥补缺憾,所以那孩子才会对比自己成熟的男人有好感。等对方再长大些,这种感觉便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云云。
找到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后,邱三桥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假装对寻逸眼中的神采视而不见,甚至还主动伸出手帮对方整了整衣领,温和一笑:“我是你导师,自然要多照顾你一些。再说,考虑到你之前的遭遇,我更要多照顾你一些。”
寻逸听到自己老师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仅仅是一瞬,下一秒,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酷。当他老师的手落到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立刻绷紧了身体,就像是在抗拒对方的碰触似的。
寻逸一直沉默着不吭声,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
邱三桥知道寻逸生气了,但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到底哪里不妥。
跟寻逸那孩子接触得越深,邱三桥越觉得自己不是在培养学生,而是在供着小祖宗,还是那种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
其实邱三桥完全可以甩手走人,但他心里始终对寻辉怀有愧疚之情,这种感情如今自然而然地被转嫁到了寻逸身上。
为了不让师生关系再度僵化,邱三桥只得硬着头皮半开玩笑地说:“小寻,我发现我的办公室都快被你一个人占了,一书架的书随意看不说,现如今连我办公的计算机也用上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小寻老师’?”
寻逸垂着眼睫,不冷不热地说:“老师,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刚才的做法,虽然你嘴上说没关系。”
邱三桥无奈,见学生软的不吃,只好来硬的。他故意板起脸,微愠道:“我说不过你,你似乎也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不如你当老师教教我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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