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笑道:“自从你落入我们手中之后,彭巴率着五千白杆兵死死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一切也不肯把眼光转开,生怕我们把你卖了似的。他们也是从阴平古道过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粮。”
马祥麟脸色微变,曹文诏所言不虚,白杆兵也是从阴平古道那旮旯出来的,身上当然也没多少粮,自从跟着贼军转之后,他们显然也失去了来自石柱的补给,贼军都断了粮,这些白杆兵能有粮才怪了。
曹文诏见他脸色变白,心里有点好笑,便道:“其实今夭晚上我给他们送过一次粮,送了整整几十车玉米呢,但是这些家伙不愿意吃,说什么贼入送的玉米肯定有毒,不安好心,还说什么玉米是有毒的庄稼,吃下去会长出两个脑袋三只手一类的,他们宁可饿死也不吃我们的东西……马祥麟,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张令大奇道:“你们……居然给白杆兵送粮?贼入会有如此好心,谁会相信?”
张令不信,但马祥麟却信,从他被俘虏之后受到的对待,他就猜出来了,贼入并不想和川中白杆兵死磕,而是想和他们拉近乎,搞好关系,就像当初买羌族入那样收买土家族,但贼入不知道的是,羌族入和朝廷的关系并不好,很容易被贼入收买。但土家族却与朝廷的关系非常好,秦良玉和马祥麟都是忠臣,对大明朝廷忠心不二,还曾与官兵并肩作战,共抗鞑虏,想像收买羌族那样轻轻松松地就搞定土家族,未免有点痴入说梦。
他忍不住就冷笑道:“想收买我土家族?做梦吧!你便是送再多的玉米去,我的兵也不会吃一口,他们绝不可能相信你们安了什么好心思。”
曹文诏笑了:“其实他们接不接受我们的粮食,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挨饿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就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我的心有点软罢了,既然你这位土家族的未来土司都不在乎,那我也就不在乎了。”
五二零、用五百万斤粮食来换
曹文诏笑了:“其实他们接不接受我们的粮食,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挨饿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就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我的心有点软罢了,既然你这位土家族的未来土司都不在乎,那我也就不在乎了。”
马祥麟脸色微变,确实,白杆兵不接受贼人的收买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饿着肚子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曹文诏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五千白杆兵也真不识抬举,一直跟在咱们朱军屁股后面像跟屁虫一样,烦人得紧。我好心好意给他们吃的,他们还摆出一幅不待见我的样子,嘿嘿,简直是找死。前些天我们还懒得理他们,现在我军主力到来,两万多大军,绵阳附近又全是平原,白杆兵的山地战优势已经不复存在,要吃掉这五千人还真是没啥难度。”
马祥麟脸色大变,他知道曹文诏不是在胡说,白杆兵虽然厉害,但是一旦来到平原,他们的山地战优势就没有了,能骄傲的也就仅仅只剩下一个誓死战斗不怕牺牲的精神,而朱军在不怕死这一点上,未必就输给了白杆兵。。。
气势相当的情况下,朱军人数众多,又依仗着平原,还刚刚补充了粮草,士兵们都吃得饱饱的,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可以随便欺负那五千白杆兵。白杆兵现在还跟在朱军屁股后面,那真是找死的行为,应该立即远遁才对。可惜马祥麟做了朱军的俘虏,那些将秦良玉和马祥麟两人敬为天人的土家族士兵是无论如何不肯离开的。
这个道理就好似当年岳飞的岳家军,若是看到岳飞有危险,岳家军肯走么?拿斧头砍他们,他们也不可能走。别说岳家军了,就连张令那两百名家丁兵,在张令受伤之后,也不肯舍弃了主将逃命。马祥麟也知道,他麾下那五千白杆兵,说什么也不肯舍了自己走路。其实这些白杆兵也不是傻瓜。看到贼军主力来了。他们肯定也感觉到了危险,但他们依然在朱军屁股后面吊着不肯走,确实是忠心护主。
曹文诏说要杀他的话,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但说要吃掉那五千白杆兵。马祥麟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土家族并不算是一个很大的少数民族。虽然白杆兵天下闻名,但土家族的总人口也就在十万左右罢了,对于这样一个小民族来说。失去五千青壮,那可真不是件小事情。十七年前,浑河之战,白杆兵损失了数千人,使得石柱土家族总寨的青壮年数量大幅度减少,而当时的土家族社会结构还属于古老的农耕结构,失去青壮年就意味着失去大量的劳动力,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土家族的经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许多良田荒芜,无数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直到数年之后,新的一批青壮年成长了起来,土家族才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马祥麟虽然治政不见得有多能干,但不代表他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很清楚失去这五千青壮的土家族又要苦上多少年。他赶紧急叫道:“别……别对我的兵动手!”
曹文诏眼中带着一抹戏弄之色地看着马祥麟:“我们凭什么不动手?我们是贼,你们是兵,你们跑来挡我道,还像小尾巴一样吊在我们屁股后面,我们好心好意送粮食结交你们,反倒得来你们一通谩骂……这道理找谁说得通?”
马祥麟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三人喝酒的小厢门被人推开了,一名书生匆匆走了进来,曹文诏见了此人,立即站起来抱拳道:“原来是李岩公子,你来找我有事?”
李岩看也没看马祥麟和张令一眼,只是对着曹文诏抱了抱拳道:“大草头领,朱八大哥叫您别在这里墨迹了,赶紧去整军,准备围杀白杆兵……”
曹文诏赶紧道:“哎……这里不便说这个……”
李岩哈哈一笑道:“不就是张令和马祥麟在这里么?让他们听到又何妨?两个阶下囚而已。”
他嚣张的态度顿时引来马祥麟和张令的怒火,但是两人手脚都戴着镣铐,拿这书生也没办法,除了干瞪眼也做不到别的事。
李岩嚣张地笑道:“朱八大哥自己领一军在中,大元帅领一军在左,王二大哥领一军在右,麻烦大草头领截断白杆兵的退路,把这五千白杆兵通通留在这里,莫叫走脱了一人。既然不能成为我们的朋友,那就不能让他们回去帮秦良玉的忙。”
曹文诏“哦”了一声道:“好,我马上去准备。”说完他还真的离开了酒桌,打算向外面走。
马祥麟这下是真的急了,他顾不得手脚上的镣铐,刷地一下跳了起来,伸手就拉住了曹文诏的衣袖,大声道:“等等!”
曹文诏道:“你要做啥?”
马祥麟道:“别对白杆兵动手!”
曹文诏冷哼了一声:“你叫我们不动手,我们就不动手?你是朱八大哥不成?”
马祥麟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吼道:“带我去见朱八……将军。”他本来只想说带我去见朱八,后来转念一想,形势比人强,只好忍着屈辱感,又在朱八后面添了将军两个字。
不一会儿,李岩和曹文诏便将马祥麟带到了朱元璋的面前,马祥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朱元璋,只见一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人坐在那里,坐得四平八稳,便似山岳一般。马祥麟乃是尸山血海中爬过的人,一身气势自然不凡,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也隐隐感觉到一丝威压,仿佛他的杀气比自己还重似的。
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比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名贼军头领都要有气势,甚至比那个蒙着脸的大草头领还要更胜一筹。
朱元璋当然知道马祥麟为什么来见自己。但他还是沉声问道:“找我何事?”
马祥麟道:“别对我的白杆兵动手。”
他这话一说出来,堂中旁观的许人杰、马小天、红娘子等人便都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一般。许人杰阴阳怪气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这句话?区区阶下囚徒……”
朱元璋却没有笑,他稳稳地坐在首座上,只是眉头微微皱起道:“要我不动他们,你得拿出一些诚意。”
马祥麟脸色难看:“让我去见彭巴,我会命令他们退回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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