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在第一次吃某种食物的时候感觉最好吃。比如第一次吃红烧肉,就会觉得红烧肉简直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直到吃的次数多了,有点腻了才会觉得红烧肉也不过如此。
马祥麟这是第一次吃玉米。尤其觉得玉米的味道很棒。哪里舍得让曹文诏把那一盘子玉米拿走。于是哼哼道:“再难吃我也要吃光,吃光你们这些贼人的军粮,饿死你们!”
曹文诏笑道:“那可真是抱歉了。你想吃光我们的军粮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怕告诉你,玉米这东西一亩地还真能收获六七百斤,一个只有百亩地的小村庄,就能收获六七万斤,我朱军收三成税,也就是能收回来两万斤粮食……你算算广元和巴州有多少个村庄,就知道我们收了多少玉米……”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仔细观察马祥麟的表情,只见马祥麟的眼中露出骇然的眼光,嘴巴张得大大的。他其实搞不清楚广元和巴州有多少个村庄,但是他对石柱却了如指掌。
聚居在石柱的土家族人总共大约有仈九万人,分布在接近三百个村庄里面,这些村庄中小一点的有五六十亩地,大一点的则有两三百亩地,也就是说,如果把整个石柱都种上玉米,土家族收一次税……那……
马祥麟抹了一把汗水,还真是吃不完那么多的军粮。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清,怒道:“少在这里骗人!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看你们这次行军也没带多少粮出来,刚刚你还在说门卫兵吃不饱,若你们的粮真的多得吃不完,现在又岂会显得有点捉襟见肘?”
曹文诏笑道:“我们为了穿越阴平古道,轻装简行,自然没多少军粮,等后面的大队到了,你就能见识到了,我想……这也用不了几天时间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哼!”马祥麟怒哼了一声:“我看,你们的大队永远也到不了,神弩将张令将军把守着剑门关,只要他一直枯守在那里,就算你现在绕了过来,与关外的朱八两面夹击,也未必能取下这个雄关。而你们的大军是绝对不可能走阴平古道的,就像刚才说的,粮食就是个大问题,只要拿不到剑门关,你们永远也别想染指成都。”
曹文诏笑了:“张令是不可能枯守剑门关的,他马上就要主动把剑门关让出来了。”
马祥麟摇头道:“张令将军又不是傻瓜,他不会连这点战略眼光也没有。”
曹文诏的声音冷了下去:“张令也许有这样的眼光,但他区区一个副总兵,眼光再好又能如何?战略不是由一个副总兵来制定的,在他的背后,总会一些猪一样的高官,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命令,然后……自毁长城!”
马祥麟哪里肯信:“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曹文诏的声音更冷了,甚至其中还带着一点伤心:“我是不是危言耸听难道你会不知道?浑河之战是为什么败的?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
马祥麟听到浑河之战几个字,顿时心中一惊,脸上大汗瞬间就淋漓而下。
原来,十七年前,辽军浑河之战,大明朝未必就会败。当时川中白杆兵与义乌戚家军与鞑子兵奋勇作战,明军“营中发火器,多杀伤,已而火药尽,短兵相接,鞑子惨遭重大杀伤,坠马者多达三千余众”,战况呈现胶着状态,任何一方再投入主力,都可以一举定乾坤。
这时候,奉集堡的总兵李秉诚、虎皮驿总兵朱万良等三万人进至白塔铺,明军急派人向这三万人求援,可惜这三万人却在击溃雅松率领的二百八旗侦骑后就不再进兵。
这三万人的消极怠战,使得皇太极喘了一口气。他派出岳托的主力军围攻川浙军团,同时分出一部军队来对付明军在白塔辅的三万人。这三万人不思战斗,与皇太极的军队轻轻一碰就开始逃跑。
明军赶紧又向另一部的袁应泰求援,没想到袁应泰居然被鞑子吓破了胆,拒发援军,在大后方缩着卵子观察形势。
结果川中白杆兵与义乌戚家军孤立无援,得不到已方的增援,鞑子的增援却不停地到来,最终导致寡不敌众,血染沙场。
当时。在后方的那些大官儿们只要稍稍拿出点勇气。在战略上聪明一点点,也许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可惜……猪一般的队友,最终要了自己的老命。
马祥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河之战使得他丢了一只眼睛。使得鞑子更加得意。视大明朝为无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以说是他这辈子第一大的恨事。连妻子马凤仪被三十六营害死的事,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他不不得承认,战场前线的一名副总兵,就算再聪明,再有脑子,也顶不上背后制定决策们的人发出一条愚蠢的命令。他不由得抬起了受惊的双眼,警惕地对着曹文诏道:“你……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曹文诏笑道:“说给你听也不怕!我并没有打算去两面夹击剑门关,因为我没那么傻……那座雄关就算遭到两面夹击,但靠着地势,依然可以将我军拖在那里一年半载……所以,我打算直接进攻绵阳。”
马祥麟哼了一声道:“以你现在手上的粮草储备,攻下绵阳之后,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向成都前进,剑门关又还在官兵手上,结果就是你这只八千人的队伍变成一只孤军,彻底断粮……只好灰溜溜地从阴平古道再缩回去……哦,不对,你再走个回头路,粮食也支撑不住了。因为要绕道阴平回广元,是需要多绕上百里崎岖山路的,到时我看你怎么办。”
曹文诏摇了摇头道:“马祥麟啊,你就是只会挥刀子,不会动脑子……若是你母亲秦良玉在此,肯定要老大耳括子给你扇过来,让你再仔细想清楚些。战场可不仅仅是刀刀枪枪,还要顾虚到方方面面……比如……你得想想,在成都里面玩笔杆子的那些人,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马祥麟的眼中闪过一抹迷茫:“成都玩笔杆子的人又怎么了?”
曹文诏笑道:“我攻下绵阳之后就会断粮,可是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谁知道我要断粮了?到时候,在成都坐镇的蜀王、四川巡抚等人,听到绵阳被我军攻陷的消息,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马祥麟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容:“不好!这……这些混蛋肯定以为你马上就要进军成都。”
曹文诏笑道:“正是,你也不是很笨嘛,那么你再来猜猜,他们感觉到我马上就要进攻成都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马祥麟的脸上已不是惊容了,而是转变为了怒容:“那些昏官,他们听说贼军经阴平古道绕过剑门关,攻下了绵阳,肯定就以为剑门关没用了,不需要防守……会派人传令给神弩将张令将军,叫他弃关回援成都。不好了……这些白痴,真的会发这种命令的……”
四川,首府成都,巡抚衙门。
此时的四川巡抚名叫邵捷春,乃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于崇祯二年出为四川右参政,分守川南,抚定天全六番高、扬二氏。后迁为浙江按察使。崇祯十年,邵捷春被升迁为四川巡抚,坐镇成都。
其实……他是一个清官!此人为官一任,从不乒良民,两袖清风,不贪不墨,实在是明末难得一见的好人。当年他出任四川右参政时,治蜀有惠,后来他迁任浙江,离开四川时,士民哭送者载道,舟不得行,堵塞河道。崇祯十年他再次调回四川,川民们听说是他回来了,无不欢欣鼓舞。
但是这位清官儿治政是一把好手,打仗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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