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脑子比较笨,完全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憨厚地问道:“这是要做啥?我为啥要做出一幅攻击自己人的样子?”
曹文诏道:“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去!”其实以曹文诏在朱军中的地位,是没有资格给王二下命令的,就连许人杰要给王二下命令也得用个请字,好在王二这人并无争权夺利之心,也没有那种斤斤计较的脾气,他知道自己笨,在这种军略大事上,很愿意听取同伴的意见,曹文诏这样说,他也就听了,一点都不拿架子。赶紧带了一千人,脱下身上的紫袍,穿上普通的麻衣,然后拿着乱七八糟的兵器向南走去。
曹文诏又对许人杰道:“大元帅头领,请下令让黑杆兵和余下的陕西兵利用保护色。尽量地隐蔽起来,不必保持阵形,缩进树底或者草丛中都可以。”
许人杰也奇道:“就算都缩进草里,整整四千人想要完全躲过斥候的眼光是不可能的。”
曹文诏点了点头道:“碰碰运气吧,看斥候能否被王二兄弟率领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就忽略了对山沟下面的侦察。”
朱军这边在匆匆调动,张令派出来的斥候则在艰难地翻山……由于映山红部两千人扼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山丘,这山丘两边都是险峻的山崖,因此斥候们翻越这山崖着实费了一番力气,等他们翻上崖顶时。朱军已民经按曹文诏的吩咐重新布置了一番。
几名斥候刚上崖顶。就看到在山崖另一边的远处,有一只人数在千人左右,乱七八糟的军队,正向着贼军映山红部摸去。这只军队的动作很慢。看起来颇有些迟疑。似乎并不太想攻击映山红部……
一名斥候立即大叫道:“那应该是梓橦的乡勇军!”
另一名斥候也叫道:“嗯,很像……乡勇军差不多就是这样,一幅畏首畏尾。不敢前进的样子,他们是在等我们官兵先和映山红部打起来,占了优势,他们才冲上来捡便宜。”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只军队其实是王二率领的陕西兵。
由于发现了这只乡勇军,几名斥候的注意力毫无例外地都转了过去,就在他们脚下的山沟中,黑杆兵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缩在山石和树林之中,尽量将自己藏好……其实这样的躲藏并不严谨,若是这几名斥候没有将注意投注在远处的“乡勇军”身上,早就发现了崖底的异常。
“多亏了是在山林里作战。”许人杰看着头顶山崖上的几名斥候居然没发现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压低声对旁边的曹文诏道:“要是在平地,咱们早就被发现了。”
曹文诏也低声道:“若是在平地,朱军也不会顾虑川兵,根本不必用计策,直接正面作战即可。”
两人只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山崖上的一名斥候便道:“我先回去通报张令将军,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着……”
另外几名斥候点头道:“好!”
一名斥候离了斥候小队,向来路奔去。他刚刚走远,曹文诏便从藏身之处滚了出来,双手一捞,一柄大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崖顶上的几名斥候看到山崖底突然冒出个人来,正想看个清楚,突然听到“嗡嗡嗡”几声振鸣,曹文诏连珠箭已发……好个曹文诏,张弓搭箭,只在一瞬之间,连珠箭发,犹如流星赶月,一箭咬着一箭,便似同时射出来一般。
那几名斥候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喉头一痛,似有利器穿喉而入……想吼已经吼不出声,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来。他们心中惊骇,完全没想到贼军中居然有如此神箭手!这几箭的威力与速度,简直可比神弩将张令……哦,不!似乎比神弩将张令还要更胜一筹!贼军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才了?
“哗!”朱军的士兵们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虽然已经见识过曹文诏生擒马祥麟的武勇,但还不知道他连箭术也如此厉害,这几箭从开弓到放箭,只是一瞬之间,快如电光火石,箭箭取人咽喉,简直无一虚发,这简直也太逆天了。
几名小头领心头一国咚咚鼓响:“天啊,大草头领是什么来头?这也太厉害了点。”
他这一轮神射,连马祥麟也忍不住耸然动容,马祥麟虽然为人冲动易怒,容易中人挑拨,但他的见识是不浅的,他于十七年前就已经参加过浑河之战,走南闯北,人生阅历可不少。他知道草根里有些人才,舞枪弄棒,武艺高强……
但箭术就不同了,箭术并不是武林人士喜欢练的东西,而是武林士家从小教育后代时才会让他们操练,冲锋陷阵的武将才喜欢运用。因为江湖不同于战场,江湖上你有一枪一剑一刀,只需武艺高强,便可以横行无忌,但箭术在江湖上根本没有啥用处,使用箭术伤人,反倒会被江湖人士看不起。因此,草根中武艺高强之辈往往在箭术上是一个短板。
例如王二,此人也算是一条好汉,他的武勇在马祥麟看来也是很了不起的,但王二的箭术实在不算很厉害,顶多也就是猎人中的好手的水平。再例如李自成麾下的刘宗敏、张献忠麾下的李定国等人,都是武艺高强,但箭术短板之人,这几乎是出自于草根的英雄们共同的特点!像《水浒传》中小李广花荣那种人物,也就是评书话本里才有的。
他忍不住在旁边用低沉的声音道:“这等箭术……你出自官兵,而且还是官兵中的大将?你为何蒙面?究竟是谁?”
五一七、张令进攻
马祥麟忍不住问道:“这等箭术……你出自官兵,而且还是官兵中的大将?你为何蒙面?究竟是谁?”
曹文诏当然不会告诉他,虽然两人曾经在浑河之战见过,彼此互相欣赏,但也说不上交情深厚的朋友,曹文诏不可能冒着暴露身份,害死曹家满门的风险来装逼露脸。
更何况,浑河之战的誓师大会上,三个意气风发,志同道合的将军坐在一起喝酒,誓杀鞑虏,结果却是戚金战死,马祥麟失了一目,而曹文诏却因为汉军大官儿们带头退缩,他被迫跟着汉军退走,没能在浑河之战上发挥作用,此事深以为憾,曹文诏在面对马祥麟的时候,心中一抹愧疚之情,使得他没脸自承身份。
他只能淡淡地道:“我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听他语气沉重,马祥麟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似乎他们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无论马祥麟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十七前辽东浑河大战誓师大会上的一个酒友。。。
他的脸色数变,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抛开那些旧事,来考虑当前的事,不考虑也就罢了,仔细一想,马祥麟忍不住惊道:“你射杀那几名斥候,只放了一个斥候回去报信……是要……暗算张令?”
曹文诏点了点头:“张令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但他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他也需要通过斥候才能掌握战场上的情况,当斥候提供的情报出了错的时候。就算他老成持重,也一样会阴沟里翻船。所以,我们只需要瞒过他的斥候,就可以将他引入瓮中……”
张令将三千川兵迁移到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山丘上,一边迁移,一边密切地注视着映山红部的动静,六十九岁高龄可不是白活的,他从来不会轻易看轻对手。在军情不明的情况下,张令未虑胜,先虑败。绝不可能主动去进攻。
他非常怀疑这两千贼兵只是一个诱饵。在这两千人后面的山沟里有可能埋伏着一只大军,说不定攻打绵阳的八千贼军全在这里。
但这件事他也不敢肯定,因为据他先前得到的情报,贼军攻下绵阳之后有向成都进攻的打算。他很难相信贼军拥有那么高的政治智慧。用佯攻成都的方式。逼使成都的文官们发出错误的命令。再在半路上拦截自己……如果贼人真的可以做到这样的算计,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张令并不认为贼军能想到这样的计策,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等着斥候发回来的消息。
许久之后。一名斥候兴奋地跑了回来,拜倒在张令的面前:“将军,小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山那边南方远处,有一只一千人左右的军队,正在向着贼人缓缓地逼近过来,他们穿着很混乱,武器也不统一,行动的速度非常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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