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听听我的故事吧。我坚持你听一下。来,挽起我的手臂,就像那样,让我们一边散散步。我有故事要讲给你听;你会喜欢这些故事。我们沿着码头走,再过那座桥,不,那第二座,而且也许我们可以在什么地方喝点干邑白兰地,一直等到煤气灯暗下来,然后往回走。来吧,你肯定没有被我吓坏吧?脸上为何这样的神情?你认为我是个危险的女人?噢,那可是一种恭维的方式,我接受这样的恭维。或者,也许……也许是我不得不说的话让你害怕了?啊哈……噢,现在来不及了。你已经挽住了我的手臂;你不能将它甩开。毕竟我比你年长。你有义务保护我。
我对诽谤毫无兴趣。如果你愿意,手指往下滑些,抓住我的前臂吧;对,就是那里,现在你感觉到我的脉搏跳动了吧。今晚我并不想报复。有些朋友说,露易丝,你必须以炮火还以炮火,以谎言报以谎言。但我不想如此。当然在我的一生中也有说谎的时候;我也——你们男人喜欢用什么词?——我也有计谋。但是女人在她们脆弱的时候进行谋划,她们因恐惧而说谎。男人强大时进行谋划,他们因为自负而说谎。你不赞同?我只是从观察的角度来说的;我同意,你的情况也许不同。但是你知道我很平静?我是因为觉得强大而平静。并且——什么?那么,既然说我强大,也许像男人一样谋划着?好了,我们不要把事情弄复杂了。
我不需要古斯塔夫进入我的生活。请看看事实真相。当时我三十五岁,人长得漂亮,我有……很高的声望。我首先征服了艾克斯,然后征服了巴黎。我两次嬴得法兰两学院的诗歌奖。我翻译了莎士比亚。维克多·雨果称我妹妹,贝朗热唤我缪斯女神。至于说我的私人生活:我丈夫的职业受人尊敬;我的……监护人是他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哲学家。你没有读过维克多·库赞?那么,你应该读读他的著作。一个神奇的大脑。唯一真正理解柏拉图的人。是你们国家的米尔先生的朋友。然后还有——或者说很快又有了缪塞、维尼、尚弗勒里。我并不是夸耀我的战利品。我没有夸耀的必要。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蜡烛;他是飞蛾。苏格拉底的夫人屈尊地把她的微笑投向这位默默无闻的诗人。我是他的猎物;他不是我的猎物。
我们在普拉迪耶的工作室相遇。我看得出这有点老套,尽管他不觉得。雕塑家的工作室,随意的闲聊,不穿衣服的模特儿,风流社会的人与半风流社会的人都混在一起。对我而言,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噢,只是几年前,我曾与一位名叫阿希尔·福楼拜的身体僵硬的医学学生跳过舞)。当然,我在那里并不是看热闹的;我是去让普拉迪耶给我塑像的。那古斯塔夫呢?我不想说难听刺耳的话,可是当我第一次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的时候,我就对他是什么类型的人一目了然了:一个高大、瘦长的外省人,怀着急切的心情想挤入艺术圈子,发现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后感到心情一阵舒畅。我清楚他们在外省时讲话的样子,佯装出满脸的自信,事实上又心存恐惧到普拉迪耶那儿去吗,朋友?你总能在那儿找到一些小演员成为你的情人,而且她还会感激涕零。”男孩不论是来自图卢兹、普瓦捷、波尔多,还是来自鲁昂,一面在暗自担心到首都的漫长旅程,一面又感觉到心中充满着势利与贪欲。你知道,我之所以一目了然,那是因为我自己曾经就是一个外省人。
十多年前,我从艾克斯一路走来。这一程长路漫漫,于是我就不难认出其他人身上旅途的标记。
古斯塔夫那时二十四岁。在我心中,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我的人生中可以不需要古斯塔夫。假如我一直在寻找一位情人——我承认我丈夫的运气不太好,并且我与那位哲学家的友情当时出现了波澜——然而我不该选择古斯塔夫。但是对大腹便便的银行家,我没有胃口。另外,你没有寻找,你没有选择,是不是?你是被人选中的;一次秘密的投票把你选进了爱情的天地,你没有不服从的机会。
我对我们的年龄差距不感到脸红吗?我为什么要脸红?你们男人在爱情上都是墨守成规者,在想象力上像外省人一样狭隘;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吹捧你们,用小小的谎言将你们捧上天。那么:我三十五岁,古斯塔夫二十四岁。我说明了这点后,就继续往前。也许你不想向前;这样的话,我将要回答你未说出口的问题。如果你想研究构成这种亲密恋人关系的心理,那么你不必研究我的心理。研究古斯塔夫的。为什么?我会给你两个日子。我生于1810年,在9月15日。你记得古斯塔夫的那位施莱辛格夫人,那个最早令他少年的心灵结出伤疤的女人,那个一切与其相关都注定无望的女人,那位他常常偷偷感到自豪的女人,那个他为之曾将自己的心用砖头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的女人(而你指责我们女人对爱情存有虚荣心?嗯,这位施莱辛格夫人,我碰巧知道,也是生于1810年,同样是在9月。精确地说,比我晚八天,在23日。你清楚了?)
你看我的目光很熟悉。我猜想,你想让我告诉你,古斯塔夫是怎样的一个情人。我知道,男人迫不及待地谈这样的事情,却又带着一丝轻蔑;似乎他们在描述他们刚刚吃过的一顿饭,一道菜一道菜地说过去。完全事不关己。女人不是那样的;或至少,她们细细讲述的各种细节、各种不足,极少是男人们津津乐道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寻找那些向我们展示性格的标志。他们在床上那么自负,比女人自负得多。在床以外,我承认,男人女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我会更自由地回答,因为你就是你;又因为我谈论的是古斯塔夫。他常常好教导别人,向人们讲述艺术家的诚实,讲话不能像资产阶级那样。如果我把被单稍稍掀起一些,他只好批评他自己了。
他激情似火,我的古斯塔夫。虽然说服他与我相见一天晓得——始终都很难;但是一旦他来了……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次战斗,但没有一次是在黑夜里进行的。夜幕下,我们电闪雷鸣般地拥抱在一起,疯狂、惊喜、温情和嬉戏交织在一起。他拿来了一瓶从密西西比河里带回的河水,他说,打算用这水表达他的爱,给我的乳房进行洗礼。他是一个体魄强壮的年轻人,那种强壮让我欣喜若狂:有一次他在给我的一封信上写上了“你的阿韦龙野孩”的落款。
当然,他有着体魄强壮的年轻人的那种永恒的错觉,认为女人通过计算男人一个晚上能重整雄风进攻的次数来衡量激情。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确实是这样:谁会否认呢?这是一种恭维,不是吗?但是这并不是最终的结论。一段时间以后,这中间似乎包含着军事内容。古斯塔夫习惯于谈论他喜欢过的女人。他会回忆他常去基戈涅街见的一个妓女:“我向她开了五发炮弹。”他会这样向我夸耀说。这是他习惯用的同语。我觉得它粗俗,但我不在乎,因为你知道,我们都是艺术家。但是,我注意到了这里的隐喻。你向哪一个发射的炮弹越多,被射中的人越有可能在你发射结束后死去。那就是男人们想得到的吗?他们需要尸体来证明他们男人的气概吗?我猜测,他们有这样的需要,而女人,根据奉承的逻辑,不会忘记在欣喜若狂的时刻大声惊呼“哦,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或诸如此类的用语。经过一个回合的做爱,我经常发现,我的大脑变得特别敏锐;看事物清晰无比;我感觉到诗意正向我袭来。但是我很清楚,最好不要用我的胡言乱语打扰我的英雄;于是,我便像一具僵尸那样躺着,心满意足。
黑夜里,我们和睦相处。古斯塔夫并不羞羞答答。他的爱好也不狭窄。我毫无疑问是他同床共枕的人中——也不必谦虚地说——最漂亮、最有名、最让人垂涎欲滴的(假如问我,有没有情敌,只有一头罕见的猛兽是我的情敌,我后面会谈及)。自然,面对我的相貌,他有时会紧张;大部分时间里,他又大可不必地很自满。我理解。在我之前,当然有妓女,有grisettes,还有友人。埃内斯特、阿尔弗雷德、路易、马克斯,在我看来,只是一群学生。他们的交情是靠鸡奸得以巩固的。不,那样说也许不公平。我并不确切清楚是谁,确切在何时,确切做了什么;但是我确切地知道,古斯塔夫从来都不知疲倦地保持着关于lapipe的doubleententes。我也知道,他不知疲倦地凝视着我脸向下趴着时的模样。
你知道,我与众不同。妓女不难对付;grisettes也可以出钱打发;男人就不同——不论友情如何深厚,但毕竟有限。然而爱情呢?而且还要失去你自己?而且是位并驾齐驱的同行,一个旗鼓相当的人?他不敢冒险。我是唯一让他相当迷恋的女人;于是,出于恐惧,他决定羞辱我。我想我们应该为古斯塔夫感到难过。
他常常给我送花。一些特别的花;一个不同寻常的情人所做的寻常事。他有一次给我送了一枝玫瑰。是他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在克鲁瓦塞他家花园的篱色上采摘来的。”我吻了这朵玫瑰,”他写道,"尽快把它放到你的嘴边,然后放到一你知道什么地方……再见!一千次地吻你。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我都是你的。”谁能抗拒这样的感情?我吻了那朵玫瑰花,于是那个晚上,在床上,我把它放到他希望我放的地方。早晨醒来的时候,经过夜里的移动,这朵玫瑰变成散发出芳香的碎片。床单上有着克鲁瓦塞——我尚不知那个地方将是我的禁地——的气息;在我的两个脚趾间有一片花瓣,在我的右小腿的内侧有条细细的划痕。迫不及待而又笨手笨脚的古斯塔夫,竟忘了将玫瑰花梗茎上的刺弄干净。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