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次酒后乱性,回头早把她忘在脑后,可那个奴婢却有了身子。那奴婢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小苦怕了,经此一事,不以为辱反沾沾自喜,以为自此便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害怕大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以后不准她生下孩子,便设法买通府里的管事,掩掩藏藏,终于怀胎十月,瓜熟蒂落。”
“这奴婢以为有儿子在手,这三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便抱着儿子去找老爷夫人要名份。谁料那管事早将此事报给大夫人,她抱着孩子去要名份,夫人早有准备,硬是诬她勾引外面的野男人,还生了个野种出来要名份,要将她和孩子活活打死。”
“打死?”盛羽看着他,隐隐明白他讲的是什么。
叶朝扉冷冷一笑,“不知为何,那老爷却没打死他们,留下这对母子的性命,却只能住在下人的屋里,吃着下人的饭,穿着粗布衣衫,干最下贱的粗活。那个当娘的自叹命苦,日日在儿子面前流泪嗟叹,自那孩子懂事以来,记得的就是娘流不尽的眼泪。可流泪又有何用?大夫人三不五时的训斥,二夫人的冷嘲白眼,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就从天而降的木棍,皮鞭,一样也不会少,他们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娘亲受不得这般折磨,一次发起颠来要拉他一起投湖。湖水冰凉,他求他娘,求她放了他,娘却说,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用苦,娘不会把你独个扔在世上。湖水呛进喉咙里,他完全透不过气,可越是苦苦挣扎,他娘亲就越是将他死死摁在水里不肯放,眼看母子俩就要一起解脱了,没想到却被老爷的人救起来。”
“老爷带他到书房,他是他的爹,却从未正眼看过他一次,说过一句话。只那一天,他死里逃生,老爷跟他说了这辈子的第一句话。”
“老爷说什么了?”盛羽问道。
“老爷说,你想不想改变命运?想不想有朝一日我能认回你,叫你做这个家堂堂正正的三公子,叫你娘当上真真正正的三夫人?”
“孩子当然想。那老爷便笑了。他告诉他,只有权利才能给人以尊严,只有权利才能保护到自己爱惜珍重的人,只有凌驾于他人之上,才能将踩过他,辱过他的人踏在脚下,只有以牙还牙,这个世间才会有公道。有朝一日,当这孩子能悟通这一点,他才有资格当他的儿子。”
“后来……”叶朝扉眯起眼,眼神放得遥远,像沉浸在某种记忆中,“后来,他就把那孩子卖了。孩子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去找,他答应会在原来的地方一直等他,等到他有资格做回堂堂正正的三公子。”
盛羽抬眸看他,良久,轻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朝扉凝视她的双眼,“你明白的。”
她当然明白。
不过是一件选择,而她,是权衡过后弃掉的废子。
眼泪一颗一颗滴下来,又急又狠,像断线的珍珠。
叶朝扉道:“落泪是最无用的。阿羽,不要哭,永远别为无谓的事情哭。”
盛羽觉得周身发冷。水波微澜,乌篷小船在湖中载浮载沉,蓝绿色的水波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晃得人头发晕,连眼前人的形貌也看不真切了。
其实,即使看清形貌又有何用?她这般愚笨,始终看不清人心。
盛羽扶着船壁晃晃悠悠站起身,小船轻轻一荡,不知是晕船还是饿得太过,她脚一软,又跌坐下来,喉头翻江倒海一股作涌。
叶朝扉想去扶她,盛羽却一把摊开跪扶着船弦干呕不止。可她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呕吐良久,也只是些清水。
“阿羽。”
盛羽拿袖子擦干净嘴,硬生生逼回眼底的泪雾。她坐起身,调头看他,带着最后一丝期冀问:“你真的,已经选好了?”
那双如烟墨晕染的细长黑眸轻轻一眨,碾碎了春华一梦。
先有十公主,后有叶朝扉。
盛羽抿着嘴角逸住一个笑,那笑却比哭更叫人发寒。
她从腰上解下那只玉笛,似笑非笑地望住他,“那这个呢?要不要也拿去送给你的夫人?”
叶朝扉皱了皱眉,“这个,只是给你。”
盛羽挑眉,“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啰?”
不待叶朝扉反应,盛羽冷冷一笑,忽然抓着那笛子猛地击在船浆之上,只听啪地一响,碎作两段。
她转眸,“叶朝扉,愿你与公主,白头到老,举案齐眉!我盛羽定会遵从公主之令,为你们操办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
她面色苍白,那眉眼唇鼻都像画卷褪了色般浅淡,可眉间那颗朱砂泪般的红印却愈发红得滴血。
叶朝扉怔怔看看地下的断笛,半响,轻轻一笑,“是我负了你,你原该这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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