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节刚过,正月二十边关告急,北方的柔然国又一次出兵攻击魏国的边塞。
我是从冯洁那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拓跋宏对此事倒似不甚在意。据说柔然这些年已经大不如之前的骁勇善战,魏国驻守在北方的兵力相当的雄厚,加上还有拓跋澄那样的文武全才来指挥,将他们赶回西北老家去肯定不成问题。
看宫内众人一个个都很放心的样子我自不必庸人自扰,况且当今天下局势谁强谁弱我本来就不知道。
果然一个月之后柔然便派使节来求和,拓跋宏自然大度的同意停战,很爽快的同意恢复两国的邦交,至于有没有达成什么特殊的协议我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宏嘴上虽说是为了天下的百姓着想才放弃战争,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是很有帝王野心的,只不过意不在此而已。他想的是统一中原做汉人的皇帝,那才是他一直以来向往与追求的。
雪化尽之后我几乎每日午后都会去冯洁那儿拉她出门散步,真的很担心她这么娇小的身子在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尤其这个年代这方面的医术真的让我无法放心。
我的年龄是不小,却也没经历过生育,只得用这个以前道听途说的法子让她多运动运动,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就不太好,聊天时也会时不时的走神。虽然她有时在我面前极力掩饰着自己情绪的低落,但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思很沉重。
我心疼她,可有些问题却是越来越不敢去触碰,我害怕得到的会是我最不想听的那个答案。
我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我也知道我已经迷失在了拓跋宏的温情中越来越找不到自我,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六,伤别(三)
“润儿,还是告诉我那道题的答案吧,思量许久实是猜不出。”拓跋宏清朗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将我从瞌睡中顿时惊醒,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前几日实在无聊又找不出什么话题,只觉我与他两人静坐着沉默相对的气氛太过暧昧。最后只得在记忆里搜刮出几道印象深刻的趣味数学题来给他做,权当考考这位皇帝的数学成绩怎么样,没想到还真把他给难住了,可让我生出不少现代人的优越感来。
昨天出的那道其实是很久以前李锦秋考我的,讲的是某牧场的草生长速度一定,够三头牛吃九天,够五头牛吃吃五天,那么够两头牛吃几天?
其实我的算术也不好,当时想了好长时间,后来在叶晓晨的友情提示之下才勉强算了出来,对它的印象自是深刻的。
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我知他心底应是有了自己的答案,只不过是怕说出来错了丢面子罢了。我暗笑他的迂腐,忍不住逗弄道:“陛下真的不需要再想想,就这么得到答案可是会觉得无趣的。”
“我真是有心无力!”他叹了口气,颇无奈的说道:“明日便要开始斋戒,准备祭祀天神,另又有几个州郡刚开始推行均田制,暴露出的那些问题定要让我忙上一阵。”
“当是国事重要,那我就不为难陛下了。”我清了清喉咙认真的公布答案:“是十五天。”
“真的是十五天!”拓跋宏怔了怔后才轻叹道:“到底还是六弟聪明,片刻间便能报出正确答案。”
“陛下不会把这个搬到朝堂上去议了吧,那润儿下次可不敢再出题了。”他也真是的,我可不想被众朝臣认为是迷惑帝王的妖女,被众人群起而攻之最后只会落得悲惨的结局。
从我所知道的那些历史来看,帝王的对女人的爱向来是敌不过对权势的爱的,否则就做不了一个好的帝王了。
“只在几位近臣面前提了提,不碍事的。朕是不会变成一个昏君的,润儿定要相信朕才行。”他今日穿一件深黑色深衣,模样显得尤为可爱。
我都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以前那个面容亲厚却又冷淡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男孩了。
“那是要天下的百姓说了才算数的!”我故意严肃的说,心里却是明白现下的他已经是足够的努力,像他这般年龄能做到他这样也是不易。
“润儿说得极是,朕定要让魏国的百姓安居乐业慢慢过上富庶的日子。”他正对着门,目光坚定的说道。
我相信他的这个宣言是很认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忽然涌出淡淡的伤感,也许是因为我深知这只是他现在一厢情愿美好的向往,既然想统一天下,又怎能免得了战争。
也许他真的可以让一小部分的人生活变得富足,可是对于众多低下层的劳苦百姓,日子始终会是艰苦的。
“润儿,你的面色怎么有些不对,不舒服吗?”他见我一直皱着眉急忙关切的凑上前来,轻声道:“这天一直忽冷忽热的,可要注意添减衣服。”
“我没事,倒是姐姐那边你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她吧,她最近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冯洁今日午后的情绪像是特别的低落,我想拓跋宏去了应该能让她提起点精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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