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之远愈发地好奇了,推一推对方催促道:“快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陆江北面色苍白,额上隐隐冒出虚汗,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廖之远连忙上前又拍又捋地帮他顺气,哭丧着脸认错道:“都是我不好啊,老大!你明明已经身负重伤了,又帮我挡了高小子一掌,一定是那时候让你的伤情恶化的!啊不对不对,都是高小子不好才对,他有火气应该对着何小妞发才对,打自己兄弟算什么本事!”
“对了山猫,你知不知道高绝他去了什么地方度假?”陆江北虚弱地抬眼问道,“他临走之前说让我来问你,还说什么‘现在已经涨价到十五坛了,少给一坛我就扭掉那个女人的头当凳子坐’,是什么女人啊?我记得他这次暗杀的标靶中是没有女人的。”
“什么?!十五坛?!”廖之远火冒三丈,“他竟敢出尔反尔,坐地起价!小爷我只舍得闻一闻的酒,他居然说加五坛就加五坛!”
陆江北疑惑地看着廖之远,没等他开口询问,廖之远那双灵活的猫眼一转,神情突然又转怒为喜了:“咦?对了,瞧我这猪脑袋!既然他也喜欢何小妞,那我何不把刻着何小妞的匕首送给他,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一坛酒都不要了!老大你不要怪我啊,现在你变成这样,帮我提升功力突破瓶颈的事也没指望了,啧啧。”
廖之远亲密地揽住陆江北的肩头,叹一口气说,“不是我不讲义气啊老大,其实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是要去闭关疗伤吗?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冰窖里,寂寞如你一定会对着匕首那个什么什么的,匕首这么锋利,伤到你就不好了,就算伤不到你,这种事情做多了也会影响你的调息疗伤啊,到那时万一你不幸走火入魔了,岂不是没有命去见何小妞了吗?”
井!陆江北额上青筋抽动,缓缓地握掌为拳,然后猛然一拳捣在那个可恶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下巴上,他突然很后悔从高绝手下把这只死猫救下来。原来,高绝他急红眼要杀人并不是他的错,只卸这死猫一条膀子真是便宜他了!
廖之远的左手比自己的头脑更快地做出了对外界攻击的直觉反应,当即就推出一掌把对方格开,却忘了现在的陆江北已经是一碰就倒的状态,那里经得起他这一推?只见陆江北喷出半口血倒在地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才极不甘心地合上了双目。廖之远大呼一声“老大”飞身扑过去,没想到一向风轻云淡的老大就因为得不到刻着何小妞的匕首,郁郁地含恨而终了!
“你不要死啊老大,你死了让我怎么办?”廖之远把匕首从身上掏出来放进陆江北的怀里,跪在他身边哭道,“匕首还是给你吧,我再刻一把新的送给高小子!不要死啊老大,若是你肯活过来,我就让阁主描着那何小妞的小像,多多地给你花些美人出浴图和美人床上图!我不骗你的,我亲眼看到他把图纸压在呈给圣上的奏章下面,写几行奏章就抽出来画上两三笔春。宫。图!”
见自己压箱底的八卦消息都不能让陆江北动一动眼皮,廖之远又把陆江北扶起来半抱进怀中,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然后左手贴住他的胸口右手贴住他的后心,凝神运气于掌,同时给他的心包经和肺经输送真气。半晌之后,廖之远停下来去试他的鼻息,没有气了!
廖之远这次真的慌了,怎么办?自己的真气救不了老大!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从前每次大家调息打坐的时候自己都不专心,一会儿抓下痒一会儿给大家讲个笑话……现在老大就死在他的面前了,他却没有足够的真气救他!老大不会喘气儿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人工呼吸!廖之远都是眼前一亮,让陆江北平躺到地上,学着从前妹妹青儿就溺水丫鬟的奇特救人方法,左手堵住陆江北的鼻孔,右手粗鲁地把陆江北的嘴巴挖开,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凑近……“哐当啪!哗啦哗啦哗!”
廖之远闻声转头,只见门口的拐角处,柳穗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汤盅的碎片,只捡了两三块最大的丢进托盘,就站起身来端着托盘跑掉了,边跑边叫道:“我能理解你们的,不要杀我啊,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真的理解你们!”
廖之远左边一侧的眼角和嘴角同时抽动,他爷爷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转过头却惊喜地发现陆江北已经睁开眼睛了,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问:“柳穗姑娘怎么了?谁要杀她?是凌家的人找到这里来了吗?”
廖之远左侧的眼角和嘴角情不自禁地又动了一下,隐晦地保证道:“稍后我会特别照顾她的。”说着把陆江北从地上打横抱起来,沉声道,“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你的伤势重要,我送你去冰窖疗伤!你一定要撑住,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白沙山庄的地下冰窖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寒冰河床,坐进去之后能敛息凝气,平复重伤中的高手不能自我控制的真气暴走和血气翻腾,是绝佳的疗伤圣地。而且他们几个人的心法掌法都源自寒清门下,在寒冰池里疗伤更有事半功倍的成效。据说,陆江北一身的浑厚内力也是在这座冰窖中练出来的,后来廖之远和蒋邳也想效仿陆江北闭关,但是他们在里面只住了三天就受不了了,那种坟墓一样的冷寂大概只有陆江北这般性情的人才能忍受。
“你说什么胡话,我很好,你快放我下去……”陆江北无力地推了一下廖之远的胸口,想让他放自己下来走,若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廖之远却不肯放手,制止道:“你安分一下,马上就到了,再乱动把你摔下去了我可概不负责的!”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前走着,拐过回廊之后就发现柳穗正猫着腰站在花圃的后面,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亮得惊人。
柳穗见两个大男人一个横着的一个站着的同时扭过脸来看她,连连摆着手分辩道:“我明白的,我不歧视你们的这种情况,你们快去忙吧,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就算陆江北再迟钝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了,顿时气得又捶了一下廖之远的胸口:“快放我下去!”
廖之远一看陆江北一副马上又要开始吐血的状态,当下也不多说,足尖点地,提气一纵身就直接往冰窖的入口飞去了。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丫鬟,看那柳穗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就知道凌妙艺是什么样的人了,口口声声地说着喜欢段少,转头又去勾搭别的男人,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谎话精!还好段少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否则段母再从中间插上一脚来个乱点鸳鸯谱,将来段少可有的苦头吃了。
廖之远抱着陆江北在屋顶上飞跃了一阵,来到山庄中心的镜月湖边,沉声提醒一句“闭好气,要下去了!”旋即拥着他跃进了湖中。
※※※
“当归拜见老祖宗,老祖宗万福金安!”
“快起来!起来让我瞧瞧,逸姐儿,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黄了!”老太太焦急地从地上扯起何当归,用手指在她的脸上一通摩挲,看得蝉衣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何当归精心弄好的“遮美颜料”被她蹭掉一块,那岂不是还没回到罗家就先穿帮了!
可是何当归把一双浅土黄色的小手交叠在腰侧,半垂着浅土黄色的细细颈子,怡然不惧,站在原地任由老太太东摸摸西蹭蹭。蝉衣揪着自己一颗心眼看着老太太终于摸足了瘾收回了手,而那厢何当归脸上的颜料一分一毫都没被蹭走,老太太的手掌也没见变黄,蝉衣这才暗自松了一口,原来这个颜料是擦不掉的,早点告诉她嘛,害得她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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