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北方荒原上寒风凛冽,呼啸的北风狂卷着初冬的雪渣和草屑在贫瘠的草场上吹过。一只茶色的游隼张着翅膀,乘着狂风低掠过荒秃的山梁,越过这山梁,更广袤的荒原映入视野。前方一座被广大的土坡环绕的小小土堡孑然孤独地出现在这荒寂的草原上。
这座小小的孤立堡垒曾经是法兰北部边疆堡垒链的重要一环,它是横亘在北部高原与中部平原之间成百上千个堡垒中的一个,它们组成了一条从最东边的龙溪沼泽到最西边的黑暗森林之间横惯数千法里(一千大步一法里约600米)的堡垒链。这条被法兰人称为“北疆”的堡链,矗立在保卫丰饶的中部平原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最前沿。如今几百年过去它们大多已经残破不堪,很多堡垒都已经坍塌或者被遗弃在这寒风凛冽的荒原上任其风化破败。
在七百年前,古代第二帝国(尼尔兰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费德林大帝。在帝国东迁后历经三十年,倾尽了帝国几乎所有财力物力修筑完成它们的时候。它们是那么的壮丽美观,犹如一条镶嵌在碧绿草原上的珍珠项链,绵长幽远的把守着通往法兰腹地的边疆。它们是尼尔兰人新家园的保障,守护着东迁而来的人们免受北方蛮族的侵扰。
整条绵延千里的堡链根据不同的人口密度分布,碉楼和堡垒的密度略有不同。大致堡链的分布是由:三法里一座碉楼,十法里一座小堡垒,百法里一座大堡垒连接而成的。数百年来在游牧民族不断袭扰中不少堡垒都已经被摧毁或者放弃,而法兰生活的人们也不断的重修和改善这些堡垒。而如今游隼羽翼下这座山坳中的无名土堡,则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孤堡。它并不在如今堡链的主轴线上,大概是早已废弃的古代堡垒。而它周边应该配套碉楼和小堡垒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能早已被这强劲北风在数百年中吹成了土堆了。
堡垒中的土墙上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士兵,从土墙上的碎木搭成的垛口中向外张望。他猛的望见了那只翱翔的游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光随着飞过头顶的游隼,转身望向了土堡的墙内。土堡内满是破烂不堪的帐篷,到处拥挤着席地呻吟的伤兵。
他们是一个月前随法兰国王龙德。格兰特十六世国王埃德温从法兰皇城出征的一万名禁军中的一小部分。其余的人七天前都已经在不远处的旷野上,被北方草原的王者大可汗率领的黑云骑兵击溃后残杀殆尽。
现在土堡内的这些败兵多半是拼死护卫着中箭坠马的国王,趁夜色一路且战且退误打误撞退入这座荒废土堡的一小群。他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七天七夜,就是以这座荒废的土堡为据点,硬是用血肉和弓弩打退了上百次游牧骑兵的围攻。
但现在他们已经只剩下了几百人,蒙哥利人改变了战术。没有强攻而是把他们团团围住,想把他们活活困死。看样子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每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旷野上蒙哥利骑兵用捕猎野狼的方法,在草原上不分昼夜的捕杀那些藏匿或者打散的同胞而无能为力。
他们已经断水五天了,行军囊里的干粮硬就像石头一样。趁夜派出求援的士兵也一样被蒙哥利人轻松的抓住并残忍的杀死。他们因为断水伤员们大量的死亡。仅有的几匹战马也被杀死后放血解渴。长官们派人日夜不停的开挖那口早已经干涸的枯井,幻想着可以从这口唯一的枯井中掘出一点点水分。湿润一下龟裂的嘴唇,清洗一下污秽的伤口。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挖掘了几天之后井底的沙土依旧没有一丝湿意。残酷的现实提醒着人们,这土堡很可能当年就是因为断水而被放弃的。
那飞过城墙的游隼在空中打了个弯,开始缓慢的在土堡上空盘旋。那个发现游隼的士兵的目光呆滞的盯着盘旋的鸟儿,他慢慢的伸直了蜷缩的躯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不知道是想要看清楚鸟儿的羽毛,还是产生了幻觉想要像鸟儿一样长出翅膀逃离这炼狱。
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了身边小憩的同伴,同伴先是警惕的一怔,等同伴惺忪的睡眼看清楚了他只是在看鸟儿后才放心了下来。同伴便不屑的抽了一下鼻翼,身体拱了拱躺着的土堆,左右重新调整好了舒适的位置后同伴又准备缓缓的闭上眼继续自己的美梦。
突然那盘旋的游隼长鸣一声,急速飞回了原来的方向。那站起的士兵随着鸟儿又转头望向土堡外边,随着他转身看到的景象,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刚要张大了嘴,准备报警的刹那。一支鹰羽大箭‘嗖’的一声,正中他的喉咙贯穿了他的后脑!此时他还圆瞪着眼睛手指向城外,随后身体僵直,一声不响的跌落到了土墙下面。尸体坠落的声音又一次惊醒了刚刚闭上眼的那个同伴。他刚张嘴要骂,却发现有人从墙上掉了下去。他慌忙坐起身趴在墙边确认了跌落的人,一看死者脑袋上插着的鹰羽大箭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他赶紧胆怯的回身探头从垛口向外望去,好像是要确认那个可怕的事实似的。
他刚要报警的刹那,一支鹰羽大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当他也把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垛口时,眼前的景象同样惊呆了这个士兵,他迅速回头,对着城内的众人声嘶力竭的嘶喊道:“黑~云~骑~兵!!!”
接着墙外遮天蔽日的流失像雨点一样的落进了了城中。城内顿时一片混乱,器皿打碎的声音、中箭嚎叫的声音和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军官们听到呼喊立即叫醒手下歇息的士兵,喝令他们打起精神拿起武器。一个青年贵族军官随手揪住一个慌乱的传令兵说“快,通知国王!”然后自己转身带了一众随从跑上了发现敌人的那一侧土墙。他一把推开刚才告警的士兵,亲自朝那垛口的缝隙向外望去。
果然外面苍茫的天地一片混沌,狂躁的北风卷起草原上烧焦的灰烬,形成了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就在这黑色风暴之中隐约显出了一丝丝盔甲的寒光,污浊的风中逐渐浮现出一支高举着三叉戟穿着乌黑盔甲的大军。这支庞大的军队被肆虐的风暴笼罩在沙尘之中,绵延的黑色一眼望不到边。狂风呼啸中只能听到战马低沉的嘶鸣伴着金属的撞击声,朝着这小小的土堡急速靠近而来。
在这噪音中城墙上的人们仿佛可以听到,狂风呼啸卷起的沙土拍打在骑兵黑色皮甲上沙沙作响的声音。而墙内的法兰士兵们的耳畔只有大地的震动和狂风的怒号。黑压压的骑兵就像这黑色风暴的阴影一样漫过了地平线,然后淹没了一个又一个山头直逼过来。本来已经黎明的天空,被这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逐渐笼罩。风暴愈发猛烈开始裹挟着漫山遍野的大军向着小小土城弹压而来!
土城前四周沙地上满是破损的旗帜和残缺的尸骸。狂风吹来卷起地上残旗的布绺吹上了天空,地上的尸骸也开始震动。那可怖的隆隆声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接着大地也开始了颤栗,沙土在地上跳动,散落的兵器开始随着震动慢慢移动。
远方被黑色吞没的大地上,无数的马蹄溅起尘土淹没了地上的一切。当土墙上的法兰士兵们刚从这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刚才还远在天际的那片‘黑云’,已经瞬间涌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现在只有这那座孤零零的小城,在海啸一般涌过的庞大敌群中颤抖着。那青年军官嘴唇随着大地一起颤抖着,紧张的神态显现在他那张满是土灰的脸上。汗滴从额头流下,在他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汗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海一样的黑云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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