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不情愿地加快脚步,心里犹豫要不要下跪行礼,比起炮灰,他更不想又晕倒,他真的是晕够了。
好在重翼通情达理,很快就又发话:“礼就免了,和几位大人解释解释你写得都是什么。”
容澜还没抬头,张德就已然捧了那篇《灾后之策》到他眼前。他瞧着那纸上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公式,半晌皱眉道:“这…这解释起来,等大人们明白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从那武将的言辞容澜已然猜到一个叫淇县的地方发生了雪灾,灾情严重,偏偏县姥爷还瞒报,结果酿成更大的祸端。这样的事应该格外紧急,要他此刻解释清楚这些公式显然不现实。
公式都是用来计算赈灾物资发放比例的,概率相关,计算如何权衡地方自救与中央派遣之间的关系,如何更有效记录赈灾钱财流向,以防不法官员趁机大发国难财。
最重要的是,这些公式想要真的派上用场,需得阅览往年灾情记录,外加实地考察、搜集数据,才能估值计算。而这里没有计算机,只靠人力,不大费周折不能得出结果。
于是在重翼颇具威慑的目光注视下,他很脑残很无奈地说了一段让他之后几个月都特别后悔的话。
☆、第9章 初露锋芒(一)
此刻,容澜卧在颠簸的马车上,一边忍着胃里的翻腾,一边强迫自己吃进去点什么东西。
他回想那夜情景,恨不能自己立时就昏死过去,还能消停些时日。怎奈重翼安排的大夫医术太高,他几度不能得逞。
那晚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皇上,依小人拙见,现下如何安抚暴民、确保赈灾物资充足补给才是当务之急。暴乱光靠武力镇压不能长久,您何不亲临灾区了解实情?除了可以安抚民众外,入冬以来,除了淇县、想必还有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灾情,您亲莅灾区也可以震慑其他地方的官员,以免类似事件频繁发生。”
他心口闷疼,不过连说百字就感觉呼吸不畅,气虚血弱,必须喘息许久才能缓解。
御书房里雅雀无声,直到他平复了呼吸望向重翼,依旧无人出声。
又过了一阵,在他几乎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想着要不就下跪晕倒躲过一劫的时候,丞相徐仲博率先开口:“皇上,容家小公子所言甚是精髓,臣附议。”
很快更多人附议。
附议声不绝于耳,他瞧着重翼望向他的复杂神情,就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重翼一开口,他就知道他不能幸免。
“容澜,这既是你的提议,淇县一行你便陪朕同去,那些东西路上解释也不迟。”
他只得讪笑:“嘿嘿!小人刚想说,小人写得那些东西要派上用场,也需要实地考察一番。皇上英明!”
然后他就开始了这漫长又令他痛不欲生的长途跋涉。
因为灾情紧急,皇帝的御乘也是昼夜不停,他其实并不晕马车,可他……
胃不好。
其实不仅是胃,容澜浑身都很难受。背上的鞭伤还没好利索,腿上那一下子虽然没有见血,但瘀青红肿也不比后背好受多少。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口总也隐隐发疼,虽不严重,却令他无论做什么都气虚乏力,甚至觉也睡不好,想昏死过去更是奢望。
容澜皱眉放下参汤,实在难受地连汤水也喝不下,干脆不勉强自己,含了参片在嘴里提气,拢紧狐裘大氅,重新拿起被标记的乱七八糟的簿册写写画画。
马车忽然慢了一下,闪进一个人影:“容公子,这是您要的往年灾情的记录,前两天送来的那部分是工部的副本,今日这一打是户部的,请您过目。”
容澜看也没看,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更是丝毫没有惊讶,只点点头,淡声吩咐:“恩,放桌上吧。再给我弄个算盘来,还有这灯快没油了,帮我换一盏,我眼有点花。”
那闯入的人迟疑一下,道:“容公子面色不佳,看着像是内有隐疾、血脉不畅,还是多些休息为好。”
容澜抬眼望向那人:“这话跟你主子说去,是他让我‘尽快’的。”
墨玄被容澜一句话揶回来,感觉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挑挑眉闪出马车。不多时一个算盘并一盏油灯稳稳落入车内,却也不见他的人影出现。
容澜心道,这游戏里怎么所有的暗卫之流都神出鬼没,自家的影子如此,重翼的暗桩亦如此,要不要这么酷炫狂拽,让他一个对武功特别向往的病秧子情何以堪?
皇帝离京出巡是件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按照惯例,需要沿途官员清道迎接圣驾。但这一次事发突然,重翼更是打算先暗中探访实情,不欲去瞧以往的那些官样文章。
可是原本好好的一出金蝉脱壳、皇帝生病无法早朝,也不知哪个不要命的宫人嚼舌根,莫名其妙就和容澜某天夜里‘悄悄’进宫扯到一块儿去了。
当容申在自家门口听到诸如:“皇帝不早朝,会不会是因为容家小公子?”
“看来容家小公子的诚心终于打动了皇上。”
“你们说,容家小公子是不是真的做了皇上的男宠?也不见他去宫门大街等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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