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盛一番话,说得老夫人是又难过又觉安慰。
难过是因为这个儿子她白疼了几十年,到头来却为了保命,把她这个当娘的给推了出去。
安慰的是,儿子知道明哲保身了,就不会被她连累,能继续做夜家的二老爷。
这两种心情一直在较量,最后是安慰占了上风,让她那些指责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反而跟着一起演戏。她说——“是母亲对不起你,母亲当年做错了事,生下了你,如今又把你弄到如此难堪的地位,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尽责。景盛,你怪我是对的,我不恨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别再像从前一样,你得替我赎罪,也替你自己报恩。
景盛,你跟你大哥虽然不是一个父亲,但仍然是同母所出,所以你们还是亲兄弟。如今你大哥不在了,家里就你一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你一定要担起这个家,照顾好你的大嫂和侄子侄女们。他们没了主心骨,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你听到了没有?”
夜景盛痛哭流涕,“儿子听到了,母亲放心,儿子一定把家顾好,一定事事处处听大嫂的话。家里中馈仍然交给大嫂来管着,我也会再求皇上去军中历练,一定会把夜家的军威再扛起来。母亲,过去是咱们错了,那么今后的日子,就是为了赎罪而活。”
常雪乔也拉着夜无双跪了下来,给老夫人磕头,然后常雪乔说:“出了这样的事,母亲非得以死谢罪,方能解夜家之恨,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儿媳多谢母亲能舍了自己来保全盛哥,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母亲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盛哥,也一定会听盛哥的话,听大嫂的话。咱们是一家人,我们一切都以夜家的利益为先。”
老夫人听懵了,这是要把她给送走啊!还放心的去吧,这常雪乔的意思是,她非得死了,才能了断跟夜家的恩仇?她当年犯下的事,最终要以杀了她为终结?
她下意识地摇头,也下意识地开口说:“不,我不能死,你们不能杀了我。”
“娘!”夜景盛又一个头磕到地上,“娘!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会好好的,您就别再有念想啊!请娘上路!请娘好走!娘放心,儿子一定会给您烧很多很多的纸钱,不会让您在下面受苦的。只是您见着父亲了,也要记得给父亲认错,您欠人家的,到了地下也得还!”
老夫人都绝望了,她不想再理她儿子,只是转头看向夜逢,也看向其他人。
结果这一看就发现其他人的反应还不如她儿子呢,夜逢甚至指着她一脸难以置信地道:“居然还有脸说你的儿子是夜家的主心骨?他跟夜家有什么关系?他身上流着一滴夜家的血了吗?你们这一家真是恶心至极,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穆氏开口插了一句:“的确该千刀万剐!因为他们杀死了我的小女儿!”
“大嫂!”夜景盛急了,“大嫂你恨我母亲我理解,可是你为何总把我们杀了夜温言的事情挂在嘴边?夜温言她现在就堂内坐着呢,谁杀她了?她明明好好地活着,你非得说她死了,难道你就那么希望自己的女儿死了吗?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穆氏缓缓摇头,“你不懂,她真的已经死了,被你们害死的。”
夜红妆深吸了一口气,她旁听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家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给听明白了。
原来她父亲根本就不是夜家人,是老太太跟人和奸生出来的孩子。
那也就是说,她们一家根本就不姓夜,她当了这么多年夜家的三小姐,原来就是一场笑话,是鸠占鹊巢,她所谓的尊贵身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那她是谁?她姓什么?当年跟老夫人和奸的那个人,如今又在哪里?
她看向老夫人,脑子里忽然跳出来这老太太刚刚说过的一句话——“在我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平显一人。”她身子往前探了一下,盯着老夫人问:“平显是谁?”
老夫人一哆嗦,“什,什么平显?我不知道,我没说过平显,我不知道。”
夜红妆眯起眼,“一个巴掌拍不响,只处置你一人是不够的,奸夫也得抓。”
穆氏又说了话:“确实,只处置一人是没用的,一家全都得抓。”
萧书白转过头盯住穆氏,“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当真不想给我们一家留条活路吗?你的女儿没有死,就算要偿命也无命可偿。她当初是受了伤不假,可你打过我们,也关过我们,该受的我们都受了,那件事情按道理讲,早就已经过去了,你为何一再提起?”
穆氏冷眼看她,“过去了吗?过不去,我告诉你,根本就过不去。我只要看到你们这些人,就会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就会想起腊月初二那天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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