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不喜欢自己带着蛛儿一起去与她见面。
连瞧了那信笺几遍,好像瞧不出天罗仙子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而且里面说“修炼一段时间。”那就是还能相见有期了,任天弃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出屋做事去了。
日子又过去了两个月,任天弃每日仍然都要到江边去,他在期盼着天罗仙子能在某一晚带着蛛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这时忽然觉得,就是不能和天罗仙子做夫妻,能够和她天天晚上这样在一齐赏景聊天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本来这一切都很平静,但有一天却发生了件事。
这天下午,任天弃正坐在“春满园”的门中懒洋洋的晒太阳,正有些绵绵欲睡的时节,却远远见到那专为“聚艳坊”在各处收购小妓女的老鸨刘婆子又带着几个人,跟着一副四人抬的大轿匆匆忙忙的过来,那阵势就和朱绛仙当初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任天弃一瞧,便知道必然是这刘婆子又找到一名小美女,虽未见容貌,不过至少也和那朱绛仙差不了多少。
要是在过去,以着任天弃的性格,怎么也要想法子去瞧瞧这女子到底长得如何,但他自从和那天罗仙子交往之后,可以说是登泰山而小天下,只觉这些凡间的美女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因此只瞧了两眼,便将眼光移到了别处。
然而这群人路过“春满园”之时,一个人影忽然跳下了那四人大轿,任天弃瞧了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碧绿色夹纱衫,系着浅红色长裙的少女,发鬓凌乱,两只纤手被人用绳子向后绑着,嘴巴也给布团塞得死死的,虽然一时瞧不真切具体的容貌,但肌色腻白,瓜子脸儿,眉细眼大,而照那身形估计,大概在十五六岁上下。
那少女脚小力虚,双手又被捆住了,自然跑不远,很快就被那刘婆子身后的一名大汉捉住,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道:“小贱人,这一路上你已经跑了五次了,哪一次能成功,现在到了家门口还要溜,自己找罪受,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少女推揉着又塞入轿中,然后一群人加快脚步向着“聚艳坊”的后花园而去。
少女被拐卖到窑子,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任天弃平时也是司空见惯,倒不以为异,不过此时,他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天罗仙子不是在那封信里要我多行善积德么,而且二娘平时也是这么说的,那马花娇打我的仇还没有报哩,我不如想法子偷偷地去放了这小婆娘,这一可以等到天罗仙子回来给她吹嘘吹嘘,二也可以气死马花娇这老婆娘,哈哈,可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么。”
任天弃这人的性格向来就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当下悄悄的尾随到了那后花园,轻轻松松的就爬上墙头,瞧见那轿子被抬到了北边的绣楼里,而一名大汉正带着马花娇走进那绣楼。
天弃在墙头上瞧了一阵,知道青光白日的不好动手,只有认准地方,晚上再来了,当下又跳下了墙,回到了“春满园”。
到了深夜丑时,任天弃就开始准备起来,他先将匕首插在腰下,又找了一根鸡蛋粗的短棍,然后再寻了一根麻绳缠在背上,一切准备完毕,扎紧了衣裳裤腿,就依旧翻墙而出。
跳进“聚艳坊”的后花园,任天弃弯着身子借着花木的掩护到了那北边绣楼,从一簇杜鹃花里伸头一瞧,却见那绣楼门口站着两名大汉,便又绕到了后面,不想也站着一人,看来这次马花娇倒是防范得挺严的。
任天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屏声静气的在花丛中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脚都开始酸麻了,才见到那人背着自己,解了裤带,站着在给一株牡丹花施肥,他连忙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举起木棍就敲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那人轻哼了一声就倒在了那牡丹花下。
任天弃下手挺重,见这人后脑勺流出了血,也怕他死了,伸手一探,还好鼻吸尚存,暗暗嘀咕:“常听那些嫖客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我下手太轻,这风流鬼是没你的份儿啦。”
他嘀咕是嘀咕,手脚可没闲着,“聚艳坊”的绣楼建造都差不多,他来过一次,自然是熟门熟路,很快就爬上了二楼,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下午瞧见的那绿裳少女果然在里面,只是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放在床上,而一名五十来岁,穿着老蓝布轻袄,头上裹着湘帕,身子白胖,瞧起来有些慈眉慈眼的老妪正坐在她的旁边说话。
第23章 无赖救美(2)
这个老妪天弃也认得,也是“聚艳坊”里的鸨子,叫做花婆子,与那刘婆子皆是马花娇的得力手下,刘婆子到各地选择的姿色的妓女,而这花婆子就负责教导这些妓女到了妓院温顺服从,乖乖的赚银子,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有个绰号叫做“天花乱坠”。
那绿裳少女此时嘴中的布团已经取出,珠泪盈盈,正在苦苦哀求道:“大娘,宝琴自幼读习儒理,知道女子当应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清白贞洁乃是第一等大事,死也不会入妓门的,还请你给老板娘说说,就饶过我吧,就是让我洗衣、做饭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花婆子叹了口气道:“袁姑娘,朝廷正在与契丹打仗,你爹身为镇北将军,居然敢与契丹人勾结,还算是皇上开恩,没有将你家满门抄斩,只是将男人都杀了头,你们这些女子就充为官婢,老板娘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买了出来,就是想你替她赚回本儿,要是洗衣、做饭的人,咱们这里可多如牛毛,买你的银子,足够买那样的人一百个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绿裳少女便叫袁宝琴了,虽是将门之女,自己却只爱琴棋书画,诗赋女红,人又长得貌美如花,端庄秀丽,其父被斩,她便降为官奴,马花娇花了五百两银子才从官府把她卖来,她做雅妓的诸般技艺都有,指望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挂牌接客,这样的官宦千金,身价自然又在那朱绛仙之上,本是满心高兴,谁知这袁宝琴外表端顺,但生性却极是贞烈,毫不屈服,倒让马花娇甚是头痛,着令花婆子务必说服她乖乖听话。
那袁宝琴闻听花婆子的话,连忙大声的道:“我爹为人刚直,绝不是通番卖国的人,是边关有人陷害他,他是冤枉的,冤枉的。”
那花婆子道:“冤不冤枉要朝廷说了算,不管我的事,不过袁姑娘你要是不答应老板娘挂牌接客,就让花婆子我为难得紧了。”
那袁宝琴斩钉截铁地道:“大娘,你不要再说了,要我接客,只有一个死字。”
花婆子眼珠转了转,又叹了口气道:“袁姑娘,我知道你是官家的后人,自然与别人不同,可是你想想,到了咱们‘聚艳坊’,你这黄花身子是必定保不住的,这千错万错,你不该落于此地。这就是你命了。老板娘费了一片心机,若不帮他几年,赚过几千两银子,怎肯放你出门?你想脱了娼门,大娘就教你一个法子,凭你这样的才貌,等闲的人自然是近不得身,来的无非是达官世家,贵客豪门,也不算辱没你,这一来你可以风花雪月,趁着自己年少受用,二来也算帮了老板娘的忙,不负她将你救出了苦海,三来自己也好悄悄的积攒些私房银子,免得日后求人。过得十年五载,遇着个知心知意的好郎君,大家相亲相爱,你来给大娘说,大娘给你做媒,好生生,气派派的嫁过去,不让别人瞧轻,而且到时老板娘一高兴,说不定还要加送你一个大礼,姑娘,你说,这不是因祸得福的事么?”
她说这话,的确是合情合理,像是处处替人家着想,到这里来的女子听了没有不动心的,她满以为这袁宝琴也断然逃不掉,却不想瞧着她依然道:“大娘,你真的不用再多费唇舌了,宝琴早就发过誓,这清白身躯只给将来的夫君一人,若是白玉有瑕,实在无颜苛活于人世。”
这时花婆子又急又气,变了脸色,冷笑着站了起来道:“好你个袁宝琴,老娘凭着这张嘴走南闯北,能说得嫦娥思春下凡,柳下惠夜闯闺房,弥勒佛寻死上吊,苦罗汉翩翩起舞,还从来没有撞过墙,没想到你这么不进油盐,好好好,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说了这话,那神色便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变成了啖心食肉的东海母夜叉,恶狠狠地道:“袁宝琴,你给老娘听清楚了,你到了这里,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想知道老板娘会怎么对付你这种女人么?告诉你,她会找男人先来破了你的身子,你若还是不从,便要滴红烛,挨鞭抽,烧阴户,让你生不如死。”
袁宝琴听了,一脸凄惨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淡然无畏的眼神望着花婆子道:“生不如死,也不过是个死,自家父被诬通番,我家遭受大难,我已经不想再活了,死了之后,就能在黄泉之下与我爹爹与三个哥哥两个兄弟见面了。”
那花婆子见她口口声声的一个“死”字,暗道:“这袁宝琴是将门之后,性子自然比普通女子要刚烈一些,我今日要是再强说,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后退一步,用一个拖字诀,先饿她两天,等到她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之时,再来晓以利害,自然事半功倍。”
她一念至此,觉得身子也很是困倦,便道:“好吧,袁姑娘,老身今日就先告辞了,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明早我再来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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