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卫长庚,慕云月便径直回了鹿鸣蒹葭。
岑老太太打发人过来,唤她去花厅吃饭,她也没什么心情,推说自个儿身上不爽利,便窝在美人榻上捶打枕头,如何也不肯起来。
一看就是还在为卫长庚要去仙乐舫的事生闷气。
三个“葭”面面相觑,互相推着胳膊,都不敢上前触霉头。
偏这时候,外头递来了一道邀帖,竟是那位知府夫人送来的,再看帖子上的署名,慕云月由不得“嘶”了一声。
“薛令梅……这名字好生耳熟,是谁来着?”
“就是那个表姑娘!”苍葭道,“姑娘您可还记得,您那位已故的舅母小王氏,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大王氏?这位薛姑娘,就是她的二女儿。”
经这一提醒,慕云月总算想起来,的确有这样一个人,自己从前随母亲来金陵省亲的时候,也时常遇到她。
慕云月的舅母过世得早,慕云月也只在小时候见过她几面,对她印象并不深。
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温柔可亲、心地纯良的女子。因为身子骨弱,经不住舟车劳顿,是以一直待在金陵,和在帝京为官的舅舅两地分居。
每回自己去金陵,舅母都会按照她的喜好,把衣食住行都给预备得妥帖周到。
就连丹阳郡主那样挑剔的人,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然而世间好物总是不长久,舅母最后还是难产而死,只留下岑北杨一个孩子。
舅舅伤心欲绝,后悔过去追逐名利,没能陪在她身边。舅母过世后不久,他就辞官回了家。
便是那时候,这位大王氏赖上了岑家,借着妹妹的死,三天两头带着女儿上门打秋风,把岑家搅得鸡犬不宁。
起初,外祖母因着对舅母的愧疚,忍了这口气,对这位大王氏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直到后来,她发现大王氏为了能更好地掌控岑家,居然开始跟还在牙牙学语的杨哥儿不停说,他亲生母亲就是叫岑家人害死的,世间只有自己这个姨母是真心待他好,让他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自己。
外祖母这才忍无可忍,将她撵了出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慕云月也就没再关注她,只知道她后来好像死了丈夫,带着女儿改嫁别人,又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就叫“薛令梅”。
但看今日这道邀帖的意思,这位大王氏后来,竟是改嫁给了现而今金陵这位父母官,成了薛家的媳妇。
这叫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慕云月摇头失笑,“看来她如今,是一心一意要替薛家办事了?”
岑家已经和大王氏断干净,慕家自然更加不会和她有牵扯。她能给自己下帖,无非就是看中她手里那道封后的圣旨。
官场之上,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自然也不会闲着。
各位官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从来随着自己的夫君走。薛知府在外头摆大宴,请卫长庚,大王氏就在内宅设小宴邀她,里应外合,总能套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都是官场上混的,即便卫长庚这次是微服私访,也即便她而今还没正式册封皇后,可他们该做的,也是一样不会落。
“依奴婢看,这位薛姑娘,怕是还有别的意思。”苍葭挂着嘴角,嗤之以鼻。
慕云月挑眉看她。
苍葭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他们刚到金陵的当天,苍葭就和岑府上下的奴仆全都混了个脸熟。第二日,她就通过这些奴仆,跟别家的下人搭上了话。到现在,她可以说是把金陵各官宦人家的人脉全部打通。
各家府邸的阴私,人家府上的主母不一定知道,她却能在慕云月面前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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